纵使他踏仙君贵为人界帝君，不止见识过数不清的奇珍异宝，甚至修成了不止一样禁术，但到底是第一次死，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别人死后是不是也会缩小，还是只有自己如此。

偏偏此刻周围漆黑一片，又很安静，一点儿人声也不闻，也找不到人问问，只能把自己死前的事儿再顺一顺，看能不能找到点儿蛛丝马迹来。

他记得，他送走了巫山殿的所有人，喝下了毒药，那毒药是他好好选过的，够毒够烈，只要喝下去，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回来。

然后，他如愿等来了薛蒙，对了，薛蒙问他要楚晚宁来着，想楚晚宁，踏仙君只觉得胸口被人揪着似的疼了一下，喉咙里也堵的发疼，他难受了，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所以他告诉薛蒙，他杀了楚晚宁。

踏仙君想了想，自认非常客观地下了结论：他也不算是骗薛蒙，他虽没有直接捅楚晚宁一刀，但他做的事，大概比捅楚晚宁一刀，更让楚晚宁难受。况且，若不是他执意要屠昆仑踏雪宫，楚晚宁也就不会死。总之，无论怎么说，楚晚宁都是他害死的。

不知为何，想起楚晚宁，踏仙君突然很想见见他，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

只是楚晚宁已去世两年了，说不定早投胎去了，就算没有投胎，楚晚宁那样的大善人和他这样的大恶人，大概也是死了都不会同路的，想来是一眼也看不到的。

踏仙君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是恨楚晚宁的，怎么想来想去都是他？

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临死前会用最后的力气把自己传送到了通天塔前的海棠树下！

他记得，那天乌云罩顶，整个巫山殿都灰蒙蒙脏兮兮的，像是枯死的水塘，又像是粘在鞋底的烂泥。

不知为何，他记得只有天空不是灰蒙蒙的。

他躺在海棠树下，一抬眼，就看到了猩红色的天空，心中不觉有些遗憾，竟然不是个晴天。

随后，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楚晚宁，楚晚宁就站在这棵海棠树下，柔和温暖的阳光仿佛带着冬天被窝里的那种暖似的，斜斜的照在楚晚宁的身上，只看了一眼，就让他觉得浑身都轻松舒展起来，像是记忆里躺在阿娘的怀里一样的温暖舒适。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阿娘了，似乎有好多年，有关阿娘记忆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记不起来。

现在想起来，那些记忆像是被锁在箱子里似的，被藏了起来，平时看不到，渐渐的也就忘了。现在大概是箱子打开了吧，所以，他又久违的想起了阿娘。

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拜楚晚宁为师，大概就是因为那种跟阿娘相似的温暖的感觉吧。

踏仙君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脑子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不过，楚晚宁好像说过，自己曾给阿娘写过信。

踏仙君觉得奇怪，明明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楚晚宁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