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宣纸上是一道道蚯蚓似的墨痕,任谁看了,大概都会觉得这是哪家未开蒙的小孩的涂鸦。
楚晚宁看了半晌,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默默安慰自己道:“虽然鬼画符似的,好歹还有几个字能辨认出是什么,勉强算是比前世长进了些。”
“仙尊可是累了?”白何一边说,一边给楚晚宁换了杯热茶,眼睛瞟到楚晚宁面前的白宣,眼角微微抽了下,以很肯定的语气道:“墨燃的?”
“看的出来?”楚晚宁颇有些惊讶的望向白何。
“猜的。”白何的语气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白何,你是不是不喜欢墨燃?还是你们曾经有过什么过节?”楚晚宁忍不住问道。
白何一贯冷淡,即使面对他,也鲜少有什么表情。
楚晚宁原以为白何本性如此,直到墨燃频繁出入红莲水榭,他才发现,原来,白何也并不是对谁都一视同仁的。
比如,他对墨燃就格外的冷淡,甚至除非必要,对墨燃一概是视而不见的。
“我确实不喜欢他,他身上有我们这一族特别不喜欢的气息,若非见过他流泪,我几乎都要以为他是蝶骨美人席了。”白何沉思了下,接着说道:“奇怪的是,他身上还有一缕神木的气息,魔息与神木相克,怎会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呢?总之,他这人不仅很奇怪,言行上还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我觉得仙尊还是不要对他毫无防备。”
楚晚宁手抖了一瞬,似乎是极为震惊,眼角的余光看到白何并未注意到这边,忙敛了情绪,将注意力继续放在面前的鬼画符上。
又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楚晚宁觉得十分有必要去找薛正雍谈谈,遂卷起宣纸出了红莲水榭。
薛正雍难得清闲到能到演武场逛逛,他刚到演武场,就见到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少年们瞬间安静了不少。
薛正雍正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身为尊主果然极有威望,连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都能轻易镇住。
谁知,他还没得意两秒钟,就看到遥遥走来的楚晚宁,再看看那些有意无意朝楚晚宁瞟去的眼神,顿时觉得像是一脚踩空了,既觉得有点儿失落,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很多时候,薛正雍觉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就是为楚晚宁准备的,认识楚晚宁这么多年,除了吃饭、给小崽子们上课、议事除祟,他几乎没见过楚晚宁主动出红莲水榭。能让楚晚宁主动找他,那必不可能是想找他喝一杯或者闲聊两句。
似乎楚晚宁的生命里除了正事再无其他,他觉得这样的人生不够圆满,总希望着楚晚宁哪天也能找个伴儿,众生之外还能过过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可惜,他的这个想法从未能实现过。
薛正雍认识楚晚宁多少年,楚晚宁就孤零零的生活了多少年,即使收了徒弟,红莲水榭似乎也并没有多热闹一分。
薛蒙拜师的时候,他觉得老怀甚慰,觉得一向形单影只的老友总算有了一丝半丝的牵绊,可谁曾想,一向咋咋呼呼的儿子见了楚晚宁秒变鹌鹑,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人粗心细,又古道热肠,见楚晚宁一直独来独往着,就总想给楚晚宁找个道侣,或者只是个能说话的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