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的进步,对剑舞的领会,受到了舞蹈老师的大力褒奖。 同时,也凭着剑舞声名鹊起。 这一次,宝镜没有自满和疏懒,反而戒骄戒躁,每天除了接客,大部分时间都正儿八经的练习,一丝不苟。 有一天,梅窗经过她的阁楼,就听到里面传来丝竹之声,是琴师们在为宝镜和红衣的练习奏乐。 训育妈妈问:“行首大人,既然来了,要不要进去看看?宝镜近来十分刻苦,您要是肯赞誉她几句,相信她会很高兴,之后加倍偿还您的恩德。” 梅窗手执着一杆烟,轻轻一挥,婢女们一齐躬身退了开去,梅窗倚在门廊上,含笑道:“我给她的鼓励的还少吗?我都把她宠出什么骄娇脾气了,连光海君也敢随便拒之门外。”一边用烟杆指着红衣,对训育妈妈道:“你看她们两个,谁跳的更好一些?” 训育妈妈面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大人,有些人跳的再好,也不是您的人,奴才知道您欣赏她,可留不住的花,何必费心灌溉。” “留不留得住,随缘。”梅窗道,“我只是看到了她的才华,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所以您制造机会,安排老师教授她技艺,世界上真的没有比大人您更善心的。” 梅窗嗤笑一声:“你这个老东西,也学会她们那套阿谀奉承。” “奴才是真心的。”训育妈妈道,“要是碰到其他教坊的人,非逼她就范不可。只有大人您爱才。” “那是因为她真的跳的好啊。”梅窗感慨道,“年轻的女孩子,身体柔软,天生就有优势,她又比宝镜聪慧,一点就通,还懂得举一反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知道,这世上多的是人仗着自己有天赋,恃才傲物,她却比谁都有毅力,为了达到技艺上的突破,不惜置自身于险境,这是一个纯粹的孩子,当她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她就会看的比命还重,摒除一切杂念。这就是为什么她的舞跳的始终比宝镜好,凡事总能比宝镜更快领悟到精髓的缘故,甚至多年不碰的琴,拿起来就能弹。多好的孩子啊,拥有一切万众瞩目的因素,要不是因为这样,你以为凭宝镜的心性,她会甘心日复一日的枯燥的练习?” “她刻苦,不在于从我这里得到了多少赞许,而在于她自己有了好胜心。” “看见没有——?”梅窗示意训育妈妈顺着她的目光,“跳舞的时候,宝镜只顾着看红衣,而红衣专心致志的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夸她一百句不如给她找一个厉害的对手,宝镜现在的动力就是嫉妒,一颗想要打败别人的心。尽管如此,尽管她的目的不单纯,尽管她在模仿岳红衣,但不妨碍她的剑舞在外行人眼中一样好看,只因光是那一股子嫉妒和好胜,刚好和剑舞相匹配,表达了利剑想要出鞘的锋芒和犀利。对她来说,够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大人您教导有方。宝镜本来不堪受教,可是您看现在——须知那光海君是花中老手,从没对谁上过心,今次对宝镜可真是费尽心思了。男人呐,果然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梅窗道:“宝镜这一年多来确实配合,总算没把我喂下去的米白白浪费了,单看她怎么把当初那个她讨厌的嘉善大夫贬去做留守,便可见一斑。虽然职位还是从二品,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试问现在朝中一般的大臣谁敢轻易得罪宝镜?嗬,她吹枕头风的功力,快赶得上传闻里的铁扇公主了。” 训育妈妈莫名:“铁扇公主是哪位?名字为何如此奇怪” 梅窗乐的用手掩着嘴:“你去问问大覃来的岳红衣就知道了。” 训育妈妈刚想说‘老奴也是看过大覃野趣杂记的人\',却听见屋内爆发出开心的欢呼声。 梅窗没有再看,而是愉悦道:“走吧。” 训育妈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是宝镜和红衣两个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她们两个练了这么久,终于——被用来当道具串在一起的三柄小刀已经能熟练的运用,不仅发出的声音一致,亦能做到收放自如,小刀就像灵活的小蛇,听得懂人话一般,再也不会割破她们身上的皮肤,或者打得腰间和肋骨上伤痕累累了。 宝镜握住红衣的双手,感激道:“红衣啊,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红衣道:“说什么傻话!我可都是靠你养的啊,不能做白吃白喝的米虫,只会拖累你,不会帮助你,我岳红衣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话说回来……”红衣往地上一坐,两个小拳头敲打着双腿,委屈道:“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用担心吃的太多会发胖不能转圈了。我要狠狠的吃肉,我还要吃两大碗白米饭,宝镜姐姐,你到时候不许嫌弃我。” “傻孩子,想吃肉还不容易?我这里有的是。”说着,宝镜让人取来一包酱好的五花肉,塞到红衣的手里,红衣掀开油皮纸,一股香气扑鼻,红衣笑着,一头靠在宝镜的肩上,开心的吃起来。 宝镜道:“唉,你怎么吃什么都这么香,搞得我也有些饿了。” “你不许吃。”红衣监督她,“你是馋,不是饿,当心胖了光海君不喜欢你,嘻嘻。” 宝镜用手抹了抹她的油嘴,朝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又送来一包肉,宝镜一边喂进她嘴里,一边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叫喜欢。” 红衣懵懵的\'唔\'了一声,眨眨眼:“大概就和你对我一样,你给我好吃的,他……就送你好东西,嘿嘿。” 宝镜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肚子疼,想是\'那家伙\'来了,赶忙起身去料理,谁知站起来后地上一小滩血,红衣见着吓到了,轻轻喊了声\'姐姐\',话都不会说了。 红衣知道她误会了,拍了她一脑袋说:“傻瓜。女孩子都有的。你将来也跑不掉。” 红衣擦了把眼睛,一张脸又是泪又是油,花猫似的,指着自己的胸口问:“就和这个一样?” 宝镜揉着发酸的腰,\'唔\'了一声。 红衣还不怎么知道原理,例如血从哪儿来,多久来一次,就觉得一次要出那么多血,简直跟被人捅了一刀一样,郁闷道:“投胎成个男的多好,怎么做女的这么遭罪。” “是啊……”宝镜朝她招手,招呼她去里面,红衣见她褪去衣物,满裤子的血,吓得险些站不稳。 宝镜躺到床上去,瓮声瓮气道:“唉,想是那天下海受了寒,今儿个疼的厉害。” 红衣脑中电光火石,手托着下巴发了好一会儿呆。 宝镜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哪,那么出神。” “红枣,当归,熟地黄……川穹,白芍,核桃仁……唔,红花……”红衣念念有词,“该不该放红花呢……” 宝镜摇了摇头:“又犯病了。” 红衣自说自话,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有了,找只土鸡来去皮。” 宝镜气的笑了:“你馋疯了吧!” 红衣蹲在宝镜床前,摸摸她冰冷的手脚,道:“都怪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唉,否则就不叫你下海了,你等着,我去熬汤给你喝。补血的,保你喝了上山打虎。” 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一口气冲进伙房。 宝镜的眼睛沉沉的,看不出喜怒,过了会儿对婢女道:“你去找张福如,让她盯着那丫头去,看她捣鼓什么,可别把我给吃死了。” 宝镜摸着自己的腰身,可绝对不能胖啊…… 张福如打着帮忙的名义去伙房里看红衣,见她正把鸡汤里的油给撇了,张福如道:“这油撇了可就不鲜了。你也太浪费。” 红衣咧嘴笑道:“给宝镜姐姐喝的,不怕浪费。” “再说......”红衣提起勺子,“我喝了就不浪费了呀!” 张福如如实回去禀告:“她把鸡汤里的油水都给撇了,还怎么给你补身体!” 宝镜却笑着松了口气:“这丫头待我总算没坏心。” “怎么没有?!”福如撅着嘴,“她喝油,你喝汤,你倒甘心喝她剩下的。” 宝镜只是莫测的笑,吩咐张福如:”你以后给我看好她,她要吃什么就给她吃,她不是喜欢吃甜的吗?喜欢吃肉!以后顿顿少不了她的,梅菜扣肉,猪油拌饭,跟伙房吩咐一声,一定捡好的给她。” “你对她也太好了。”张福如撇了撇嘴,“整个云韶府的下人只有她是吃的上肉的。” 宝镜道:“那既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我好。以后你就知道。” 张福如一脸狐疑,回去后,看红衣顿顿红肉,惊诧道:“你也不怕吃成猪?” 像福如和宝镜这样十七、八岁的年纪都怕胖,胖了不好看,穿衣服没有线条美。 可是红衣觉得仙罗的服饰是在大覃的基础上改良的,襦裙及胸,根本不露腰身,怕什么胖?!她吃的可开心了,没过几个月,个子又往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