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刚把唐寅放下,算命先生就引一个人进了大屋。
算命先生领来的人相貌不俗,四十多岁,文质彬彬。他对着刘文蒙几人看了看,摆手让唐寅和其他四人出去。
“我是宁王府的计文理。听算命的郭先生讲,你们愿意投靠宁王,现在把情况登记一下,我好禀告军师安置。”
刘文蒙和常光远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招,但既来之,则安之。
他把自己、云仙、甜甜与张佩佩报了个假名,说是襄阳的秀才,而常光远直报是京师锦衣卫六品校尉。
计师爷把五人情况登记清楚,满意地点点头:“五位公子,我今天就回南昌,明天接你们去见王爷。今天在这里的花费,我已付过,你们尽兴玩乐就好。”
看着计文理就要出门,刘文蒙立即向常光远使个眼色,伸手点着计师爷的穴道。常光远伸手抓着算命先生的脖子,一把提起老高,随口骂了一声:“真他妈的妖言惑众,老子差点上了你的当!”
“哎哟,老爷下手轻些,我只是个算命的,并不是宁王府的人。我是想从这个计师爷身上赚几两银子罢了!”
“那你为什么知道,宁王要招收我们这样的人?”
“前几天我在南昌天意酒楼,见刘养正对这个计师爷说,要给宁王招些读书人,心里就留意了。后来在九江见你们模样,因此就想骗你们到南昌,跟着混些吃喝!”
“那你为何知道我是六品武官!”常光远手一紧,疼得算命先生哇哇大叫。
“老爷有所不知,前天你到过九江知府衙门,正好被我碰上,我掏了几分银子买通书办,问出来的!”
“那天子之气的话,从何而来?”刘文蒙问。
“这也是小人那天在酒楼上听到的。小的真不知天子之气到底是什么!”
“看你模样,也是个读书之人,竟敢怂恿人去谋反,这是诛灭九族之罪,你知道吗?”
“小的从小没干过什么农活,游手好闲。因为脸皮白净,许多人误认我是读书人。其实小的只认识几个字,并没有读过书!为了骗人,我才说是秀才!”
“怎么样?纯粹的一个骗子吧!”刘文蒙对着常光远笑了起来。
常光远被此人涮了一把,既羞恼又可笑,把他扔在地上踢了一脚:“妈的,送你进官府,我也嫌污了手!”
三女看了一齐笑起来,转身对着宁王府的计师爷。
计师爷是宁王府的真正帮凶,当然知道谋反的后果,因此任由刘文蒙和常光远问,始终一语不发。九江城的青楼显然是宁王的一个哨点,久待这里对他们极为不利。当务之急,是把两人押送到九江府衙。
于是,刘文蒙把两人哑穴点了,一群人簇拥而出。
到了九江府衙,常光远说了情况,把人交给九江知府,出来找着四人,就到江边定船准备离开。只是在江边码头,他们看到一胖一瘦与那个道姑和青衣女子带着唐寅,也在寻问客船。
作为举人,刘文蒙对唐寅的事很清楚,知道他是十八岁南京应天府乡试第一,与祝枝山、文征明、徐祯卿三人合称“吴中四才子。”
先皇十二年京城会试时,因试卷与姓徐考生雷同,再加之考前口出狂言,必中状元,因此被人告发作弊,被判终身不得科举,不得为官。
京城回来后,唐寅倍受亲人朋友歧视,连老婆、书童都跟人跑了。心灰意懒之下,就常年流浪在外,但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出入青楼妓院写诗卖画。后听宁王招贤,想谋个出身,证明自己,却不想身入虎口,落魄如此。
刘文蒙惋惜的同时,对他能看清宁王阴谋,设计逃脱深感欣慰。
“先别急着定船,我们跟着他们五个,一胖一瘦对唐伯虎似乎没安好心!”刘文蒙同情唐伯虎,就把自己的知道的告诉众人,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一胖一瘦问了好多船家,不是嫌小,就是嫌贵,转来转去竟一只船也没定着。
青衣女子道:“一只船就这般难找,你们两个在这看着,我和丹姐姐去看看!”
一胖一瘦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既然邺小姐要找,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见青衣女子领着道姑离开唐寅走向江边,已经不见踪影。两人相互瞧了一眼,架起唐寅飞快地跑了。
“不好,他们要害唐寅,你们我去看看!”
刘文蒙交待一声四人,闪身去追一胖一瘦两个人。
胖瘦两人步法怪异,却走的极快,令刘文蒙吃惊不小。他真看走眼了,原来这两人竟怀有深厚功力。但无论如何,他们是架了一人,而他又内力超群,不一会就在一片树林中追上两人。
“把人放下!”刘文蒙喝道。
两人似乎很听话,立即把唐寅放了下来。不过,他们却并身向刘文蒙走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瘦子从身上掏出一只铁抓钩,胖子虽无兵器,但两双肥大的手掌就如肉扇。
刘文蒙手中攥着铁笛子,见两个气势汹汹围来,动也不动。
“这小子吓傻了!”胖子一边笑,一边抡动大掌扇过来。
还没等胖子手掌落下,刘文蒙铁笛一挥,不偏不斜,笛头正点在他左胸库房穴上,把他定在当地。
瘦子看到刘文蒙动作,知道遇着了高人,但心里并不胆怯。
他手一抖动,铁抓钩迅疾向刘文蒙前胸抓来。刘文蒙侧身一闪,却不料抓钩猛然缩回,正打在胖子的库房穴上,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
看胖子要上前拼命,瘦子喊了一声:“快退回来!”
但胖子却若无闻,径直奔向刘文蒙,他已经被对方激怒了。
瘦子一看不好,伸勾来抓刘文蒙的铁笛,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不让他出手来攻击胖子。但刘文蒙是什么样的人,眼见胖子和抓勾先后来到,右手铁笛恰恰放过抓勾,反手一搅,竟把瘦子的兵器收了。然后他左手弹指,又把胖子穴道封着。
看似轻描淡写的两招,实则凝聚了他的无数心神和精力。
瘦子见眨眼间对方两擒同伙胖子,又夺自己兵器,知道逃也逃不脱,索性上演一出苦肉计。他当即跪在地上,口中并不说话。
“看你们两个功夫不错,怎么会甘心当宁王鹰犬,取灭门之道?”
瘦子开道:“我们兄弟,原本在镖局谋生,实不知宁王谋反。今日得大侠教诲,自当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愿你们不要口是心非。不过那个人我要带走!”
刘文蒙弹指解开胖子穴道,走向唐寅。胖瘦两人当下四目一对,四掌骤发,都是奔向刘文蒙的后背。
刘文蒙置若无闻,受掌后非但没有倒下,反把两人弹倒在地。他们看手掌肿起老高,知道这是被内力反弹所致,当下从地上爬起,逃之夭夭。
刘文蒙其实早有防范之心,因此才把后背让给他们。不过,两人逃走他并没有去追,知道抓了他们两个,还会有一堆的麻烦事,索性不理会。
他扶起地上的唐寅,正要开口,却不料唐寅说了一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侠客不图我报,我也无以回报。不谢你了,咱们各奔东西!”
刘文蒙看唐寅摇摆的身影渐渐消失,苦笑一下。
扭身回头,却见道姑与青衣女子双双飞到眼前。
“他们人呢?”青衣女子挺剑拦着他的去路。
“走了!”
“为什么放他们走?”
“为什么不放他们走!”
刘文蒙对挡路的两女看也不看,抬步就走。
“唰”青衣女子受不了刘文蒙的傲慢,一剑劈下。刘文蒙有意看看她的武功,缩身躲过。然而,青衣女子的剑势非但未收,而且招数连续不绝。瞬间已是十几剑,招招不落俗套。但在刘文蒙巧妙身姿躲闪下,剑剑落空。
一边的道姑“咦”了一声,挺剑加入,迫得他不得不退后几步。
道姑见他步法躲闪有度,停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无名之人!”刘文蒙很从容地答了一句。
“为什么要投靠宁王?”仍是道姑。
刘文蒙笑了,这真是恶人先告状,她们本身就是宁王手下,却来问他为什么。难道她们有什么目的不成:“那你们又为什么投靠宁王?”
“丹姐姐,别给他废话,这人很可恶!你没见他一直在调戏我们!”
也许真的是这样,因为刘文蒙一直注视着两人。这样注视她们,无外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垂涎她们的美貌;另一种是想知道她们是什么人。而对她们而言,第一种解释最符合实际。
单一个道姑,就算得上武林中一个顶级人物,何况现在两女双剑合壁,使刘文蒙顿时吃惊不小。更不妙的是他无心杀她们,而她们却处心积虑地想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怀有深厚的功力,用铁笛挡着道姑锋利剑芒,他的下场一定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