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逃,也不能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选择:打败她们。
刘文蒙左手骤然弹指,右手铁笛飘洒自如。
泰山剑法与霹雳剑法被他以铁笛使出,别具一番风格。
打了许久,道姑与青衣有点骇然,也看得分明。倘若不是对方无意伤人,她中肯定有人要倒下来。
“怎么,还要打吗?”刘文蒙把两女逼退数步,停止进攻。
“你害了唐寅!”青衣知道打不过此人,于是恨恨地说。
“你说错了。胖瘦两个人被我打跑后,唐寅已经自回苏州!”
“你不是宁王的人?”道姑问。
“我说过我是吗?不过,我也希望你们也不是!”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从九江顺江而下,五月初他们到了最富庶的江南地带。
一路坐船,张佩佩有些腻了,便鼓动云仙和甜甜一起说服刘文蒙,在前面南直隶应天府弃舟上岸。
南直隶的应天府是大明开国的都城,豪华气派自是不凡。
刘文蒙他们找了一家大点的客店入住时,张佩佩竟然不让。说要带诸人去见应天知府,让知府安排他们的住处。
张佩佩的父亲在京城位高权重,养成了任意率真的个性,因此近一月中凡事刘文蒙都依着她,所好她也没有太使他难堪。现在见她摆谱要见应天知府,刘文蒙就提出各奔东西的话来。
张佩佩一脸的天真,执意要他们去见知府。
“我知道你想说我倚权仗势,眼中瞧不起我。可我们非去见知府不可!”
常光远也在一旁道:“刘公子,知府不是旁人,见见自是无妨。我们就听小姐的安排好了!”
原来应天知府张南生是张南起统领的同胞兄弟,中进士后经哥哥托故说词,先被委派来应天做县令,现在已经升为应天知府。
“明天我们动身要去苏杭,你们做什么,随意就是!”
“这可是南直隶,大明的开国都城,里面好看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你真不想让云仙姐姐和甜甜妹妹看看?”张佩佩早看出刘文蒙凡事处处依着云仙和甜甜。
但云仙并不站在她一边:“妹妹,你有事就去办。我们还急着赶路!”
“急什么急,京城恩科取消了,离正常开考还有一年多,不在乎耽搁这几天。”
刘文蒙闻言一愣:“恩科取消了,我怎么不知道?”
“圣上才决定的,我们出京前才知道。”
常光远见刘文蒙确实不想去拜会知府,又不敢言明内情,就劝道:“别争了,我看咱们也别分开,先定个客栈住下再说!”
张佩佩见常光远这样说,知道不把话讲明,他们肯定不会跟自己到知府家去,于是道:“刘公子,我看你一心不愿见官,可为什么还要参加会试?像你这样,纵使考中状元,又怎么能展示才华和施展抱负呢?我告诉你,应天知府是我亲叔叔!这样你们可以与我一起去见了吧?”
刘文蒙一行人愕然。
“我带你们去见叔叔,不是想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我想让叔叔知道,是你们在江中救了我!”
刘文蒙听了张佩佩的话,知道再执意坚持对她打击太大:“这样好了,听常兄的,现在先找家店住下,等明天换点干净衣服,把化的妆去了,再拜会你叔叔!”
三个女人相互看了一下,心想也对,像这样衣服不齐,脸上又易了容,见张佩佩叔叔确实有点冒昧。
张佩佩见刘文蒙已经答应,悬着的心放下来,噗哧一笑:“就依你了!”
第二天,张佩佩与云仙、甜甜三人换回女儿装束,又写了个条陈递到了知府衙门。府衙在玄武湖东南,师爷接到条陈,知道是张知府的侄女来了,就引众人穿过几层庭院来到知府家眷住处。
云仙和甜甜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阁楼房屋,整整齐齐地排在一块的样子。心想:一家人怎么能用这么多的房子,足够上百人住呢!
张南生在三个多月前就接到哥哥的书信,说侄女春上要来南方游玩,但一直没见着踪影,心里正着急呢。听师爷禀报张佩佩到了,就喜出望外迎出来,把几个人领到客房。
问候完毕,张南生叫张佩佩进了内室去见婶母,留下四人继续聊着。
张知府四十岁上下,身子颇为富态,谈吐不紧不慢,待人甚是和蔼。他听了刘文蒙是襄阳举人,明年要进京参加会试,不禁对他多注视了一下。
“年轻人就该在青年时期搏取功名,报效国家,这才不负皇恩!”
他随口问些刘文蒙读的书和典籍,口中嘉许:“依刘公子文章功底,倒是不难上榜。不过,我要劝公子多关注一下朝政!”
他话中有话,点到为止,刘文蒙自然理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中午张南生设宴招待五人。他已经从佩佩口中知道赤壁遇险,多亏了刘文蒙出手相救,因此真心感谢。
知府家宴,自与别处不同:品的是龙井名茶,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御酒珍藏,用的是官窑名器;还有时鲜果蔬,各色糕点,外加周身奴仆、丫环围绕,添茶送水,捶腰挠背,不一而足。
这一宴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饭后无人之处,刘文蒙悄声对云仙道:“一个知府就摆这样的阔绰,可想世风又该如何奢靡了。”
这话使云仙想起南阳周子玉庄上的残疾人,不由叹了口气。
五人在应天府待了三天,天天就像过大年。
到各处游看,前呼后拥,连张佩佩也觉得没了趣味。
听张佩佩说要走,从陆路到苏杭,张南生连忙吩咐手下人准备好骡马车轿,并要派些军士跟着,但被刘文蒙和常光远一起拒绝。
但他还是派发骡马车轿,让两个手下跟着,并给沿途丹阳、常州、无锡和苏州的知府、知县带去书函,嘱托照顾。
刘文蒙见推脱不了,只得依从。
上路后,女乘轿男骑马,沿官道经句容来到丹阳县境。
江南水色之乡,自与北方不同。
宋诗人王琪的长诗道出了江南的美与愁怅:
江南岸,云树半晴阴。帆去帆来天亦老,潮生潮落日还沈。南北别离心。
兴废事,千古一沾襟。山下孤烟渔市晓,柳边疏雨酒家深。行客莫登临。
江南草,如种复如描。深映落花莺舌乱,绿迷南浦客魂消。日日斗青袍。
风欲转,柔态不胜娇。远翠天涯经夜雨,冷痕沙上带昏潮。谁梦与兰苕。
江南水,江路转平沙。雨霁高烟收素练,风晴细浪吐寒花。迢递送星槎。
名利客,飘泊未还家。西塞山前渔唱远,洞庭波上雁行斜。征棹宿天涯。
江南燕,轻扬绣帘风。二月池塘新社过,六朝宫殿旧巢空。颉颃恣西东。
王谢宅,曾入绮堂中。烟径掠花飞远远,晓窗惊梦语匆匆。偏占杏园红。
江南月,清夜满西楼。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沈钩。圆缺几时休。
星汉迥,风露入新秋。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天上共悠悠。
江南酒,何处味偏浓。醉卧春风深巷里,晓寻香旆小桥东。竹叶满金锺。
檀板醉,人面粉生红。青杏黄梅朱阁上,鲥鱼苦笋玉盘中。酩酊任愁攻。
江南雪,轻素剪云端。琼树忽惊春意早,梅花偏觉晓香寒。冷影褫清欢。
蟾玉迥,清夜好重看。谢女联诗衾翠幕,子猷乘兴泛平澜。空惜舞英残。
江南雨,风送满长川。碧瓦烟昏沈柳岸,红绡香润入梅天。飘洒正潇然。
朝与暮,长在楚峰前。寒夜愁敧金带枕,暮江深闭木兰船。烟浪远相连。
江南竹,清润绝纤埃。深径欲留双凤宿,后庭偏映小桃开。风月影徘徊。
寒玉瘦,霜霰信相催。粉泪空流妆点在,羊车曾傍翠枝来。龙笛莫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