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骤停,浓雾弥漫。
旁晚的微风携裹着湿漉漉的凉意吹在少女的脸上。她骑着骏马,抖动着缰绳,一身黑色斗篷在绿色林间穿梭,马蹄踏起泥土飞溅到一旁的绿叶上。
灰蒙蒙的天,似要下雨,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朝清远寺的方向驶去。
明火折子点燃熏香,马车内瞬间萦绕起淡淡的橘子香味。
小斯见裴煦脸色有些许不好,沏了一杯清茶递上,“大人,可要喝些茶?”
世人眼中的裴煦是一个云淡风轻又超脱世俗的人,可这样一个清雅绝尘的人却有一个晕车的毛病。
因他幼年时曾被府里一个贪财的管家绑架,为的就是要挟裴煦那个富商巨贾的祖父来敛财。老管家得了一笔横财,却没遵守信用,他带着裴煦私自上了山,没多久却被追上了的裴府侍卫一剑刺进胸膛,老管家死了,裴煦也从马车上落了下来,此后他便有了阴影,坐不得马车。
他去扬州查私案时骑的是骏马,这次他回来正好遇上梅雨季节,雨水繁多,山路易滑体,很是不安全,因此裴煦一行人只能半道弃马改乘马车。
裴煦倚靠在马车软榻上,倒是没拒绝小斯的好意,他眉宇间清冷,淡然问:“何时能到?”
小斯掀帘看了眼旁物,轻声回答:“拐个弯,过了小道便到了。”
裴煦无言点点头靠在软榻上,这时马夫粗犷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大人,前面有一棵大树倒了正拦截我们的路,但我看旁边还有一段小路能过去,您坐稳。”
“驾!”
裴煦还未回答,一声娇俏的女声却先传入耳边,身体也瞬间作出反应,他掀开车帘朝人声望去,看清来人后,白净的脸上却多了几分黑色,身上迸发出冷意。
小斯见状低头大气不敢出。
裴煦缓缓启唇,吩咐着马夫,目光却紧盯着马背上的少女,“绕过去,堵住那个路口。”
马夫得令,向路口驶去。
裴煦下了马车,神色淡漠的站在车边等着她靠近。
温妤见路被挡,只能先让马停下。她拧着秀眉,警惕的扫视一圈,最后视线才落在马车边身着深色锦衣的男子,看清男子的面貌后,她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色历内茬道。
“裴煦,让开!”
裴煦神色不变,置若罔闻的上前屈身行礼,好言相劝道:“天色渐晚,公主不可擅自出京。”
也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个心声在不断的告诫他,若她这次出京就再也不会回来。
温妤心里着急,想早日见到邵安,自是不想与他周旋,娇美的面容上也渐渐染上不耐烦,“若本公主非要呢?”
裴煦本就生的冷,这会不言更让人觉得冷厉,周边的侍卫皆低头不视,只有小斯仗着胆子偷摸的看着对峙的两人,还不忘与马夫窃窃私语。
“那臣只能多有得罪。”
话落,只见他们清尘的大人,上前一步把公主拽下马,顺势接住把她抱在怀里。
“裴煦!”
裴煦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把温妤吓了一跳,她落在他的怀里,双手猛地拽紧了男子宽大的衣袖,男子身子一僵,不自觉地将她揽紧了点。
“你……”温妤气急,涨红着脸,本就清亮的眸,因生气而更加的透亮,眼睫还挂上一点泪珠,那是刚刚被他吓出来的。
温妤瞪着裴煦冷峻的下颌线拔高了音量,“放本公主下来!”
怀中的小公主动的厉害,裴煦不得不停下脚步,低眸看去,沉声道:“公主,冒犯了。”
“等回了京城,微臣任公主惩治。”抬脚朝马车走去。
裴煦虽是书生,但到底是一个成年男子,对付一个小姑娘自是不在话下。
见说不通,温妤直接上手,她柔如无骨的手掌拍打着裴煦,“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我有重要的事……裴煦!”
她这点力气对于他来说像小猫挠人。
裴煦充耳不闻,目不斜视,任怀中的女子拍打着。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把温妤放在马车里,怕她半路逃跑,还从一旁的软榻下抽出纱布绑在她的细腕上。
知她皮肤细嫩,裴煦绑她的力度轻柔许多,一般女子也挣脱不开。他怕她口渴,还细心的沏了杯茶递到她的嘴边,“委屈公主坐臣的马车回京城。”
“滚开!谁要喝你的茶!”她扭头避开了裴煦递上来的茶水,却不想她这个动作让茶杯一翻,茶水全数倒落在裴煦的衣襟上。
衣服本就被温妤抓出一道道褶皱,这会茶叶又沾在胸前。可裴煦不在意,只默默的收回茶杯,看着气鼓鼓的人,嘴角微扬勾出一抹浅笑,“公主不喝也罢。”
温妤冷凝的视线轻嗤一声,她何时受过这般屈辱,被人绑着双手禁锢在狭小的马车里动弹不得。她看着裴煦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就来气。
“裴煦你这是以下犯上!本公主命令你现在就放了我,本公主还可以既往不咎!”
男子已整理好了衣襟,正坐在一旁斜睨她,语气虽冷冰冰的,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不易察觉的温柔,“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公主还是省点力气。”
“……”
温妤欲言又止,皱着眉心,“裴煦我第一次发觉你这人也非常非常的讨厌!”
“能被公主讨厌,是臣的荣幸。”
“你……”
她之前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裴煦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
温妤私自出京这事,自是被箫煜知晓。
箫煜大怒,当晚就派禁军重守公主府,名义上虽是保护她,实则却把她软禁在公主府里,温妤彻底失去了自由。
她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公主府。
温妤怕连累身边的人安分了许久,直到那日下雨的午后在寝室看见……
温妤午歇睡醒了,恍惚睁眼, 入目的是不远处俊美的男人。
他懒惰的半靠在椅子上,一身月色常服,玉冠轻束墨发披垂在胸前,他低垂着眸看不出情绪,修长的指间正拿着一个平安符,认真的看着。
那是她在清远寺为邵安求的平安福,里面有邵安的名字!
寝室中突然出现一名成年男子,温妤吓得脸色苍白,抱着棉被往后躲了躲,“皇……皇兄……”
他怎么会在这里……
箫煜倏然抬眸,默不作声的把平安符揣在手里,起身迈着长腿慢悠悠的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