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5年,一场名为安史之乱的风暴骤然席卷大唐帝国,将那曾令万国顶礼膜拜的大唐盛世瞬间撕裂为历史的尘埃。自此,长达八年的战火烽烟在中原大地弥漫不散,曾经辉煌璀璨的长安与洛阳相继沦陷,整个大唐帝国摇摇欲坠,命悬一线。
在这危急存亡之际,大唐有幸得一众智勇双全的谋臣良将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于既倒,竭力从战争的炼狱中拯救这个濒死的王朝。然而,饱受战火摧残的大唐已难以重现昔日的鼎盛景象,其衰落的步伐反而因战乱而加速。
动荡不安的时代里,妖邪之事频发,社会动荡不安,人心惶惶。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则波诡云谲,危机四伏。天府之国益州,这片数百年前就享有人间乐土美誉的土地,在战乱中成为了无数难民的避难所,曾经的安宁与欢乐被冲刷殆尽。
当地刺史多次慷慨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成都因此汇聚了众多流离失所的难民,成为动乱时局中的一片短暂祥和之地。但这些蜂拥而至的难民却让当地的富户豪强们苦不堪言,他们虽腰缠万贯,权势熏天,却不得不在刺史的压力下频频捐钱捐粮,心中虽怨恨不已,却又惧怕激起民变,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公然对抗。
在这表象的平静之下,一股深藏已久的黑暗势力正在暗潮涌动,伺机而动。四月二十五日,阳光明媚,宜嫁娶而不宜迁徙,这一天益州首富叶一鸣正为其子叶楚举办婚礼,新娘正是益州刺史文正的独生女文若雪。商贾与官宦子女联姻,在当时堪称奇闻。
由于难民问题,叶一鸣与文正之间关系微妙,甚至对这场婚事心生悔意,无奈儿女情深似海,只能硬着头皮促成此事。在婚礼的背后,那股蓄势待发的黑暗力量即将展开行动,预示着益州乃至整个大唐将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
在繁华的街头,一匹雄壮的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叶楚,身着华服,英姿勃发,正前往迎娶他的新娘。他的身后,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各色嫁妆琳琅满目,无不显示出叶家的豪奢气派。然而,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顶奢华至极的轿子。
这顶轿子,以珍贵的红木为主材,每一根木料都经过精心挑选,打磨得光滑如镜。轿身被益州顶级的丝绸包裹,色彩斑斓,华丽非凡。而最为令人惊叹的,是轿子上那幅精美的凤凰与蟠龙图案,这是由益州府最大的绣庄——登云庄的庄主亲自用金银丝线一针一线绣制而成,寓意着新婚夫妇的吉祥如意。
在红木之上,更是有着能工巧匠们精心雕琢的“佳偶天成”的图案,每一处细节都尽显匠心独运,让人赞叹不已。这顶轿子,不仅是一顶简单的交通工具,更是一件艺术珍品,让人叹为观止。
而在刺史府内,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难民们难得遇到这样的大喜事,都纷纷涌向文府,想要一睹这场盛大的婚礼。文正,这位即将嫁女的父亲,也是满脸笑容,他邀请了街坊邻居和一些难民代表来参加女儿的婚礼,想要让这场婚礼成为整个益州府的喜庆盛事。
而在闺房之中,新娘文若雪则是既紧张又喜悦。她不时地问着侍女湘云:“叶楚来了没?”湘云被她催得有些不耐烦,便笑着打趣道:“小姐,不要着急嘛,姑爷一会就来了。你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啊?”文若雪被湘云说得羞红了脸,两人嬉笑打闹,为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了几分欢乐的气氛。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叶楚的娶亲队伍终于浩浩荡荡抵达了刺史府。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向文正恭敬地行礼,然而他的目光却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止不住地瞟向文若雪的闺房。他心中早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他心爱的娘子回到他们的爱巢。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缓缓走出。那女子犹如天上的仙女般美丽,浑身闪耀着迷人的光辉。叶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然而,他却敏锐地发现,文若雪的贴身侍女湘云竟然不在她身边。
文正也察觉到了这一异常,但他并未过多在意。他心想,小姐即将嫁为人妇,以后相见的机会少了,湘云或许是心中难过,独自去伤心了吧。
叶楚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这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身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相爱多年,终于修成正果,这无疑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婚礼的流程却繁琐而冗长。一整天的礼节下来,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叶楚也感到有些疲惫不堪。终于,在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之后,他来到了自己的新娘面前。
“若雪,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真是苦尽甘来啊。”叶楚温柔地握着文若雪的手,深情地说道。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眼前的文若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没有回应他的深情告白,反而浑身都在颤抖。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那双他曾经熟悉的手也变得粗糙不堪,甚至手掌上还有一些老茧。
这绝对不是文若雪!叶楚心中猛地一沉,他猛地扯掉了眼前女人的红盖头。果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他心爱的文若雪,而是她的贴身侍女——湘云!
“怎么是你?若雪呢?!”叶楚又惊又怒地吼道。
眼前的湘云却支支吾吾,拼命地想要说话,但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焦急,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文若雪到底去了哪里?叶楚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叶楚的惊呼声划破了前院的宁静,叶一鸣,这位叶家的老爷子,虽然对儿子的婚事并不十分上心,但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牵动了心弦。他眉头紧锁,快步走向后院,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个家仆紧随其后,当他们来到后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愕不已。湘云,那个平日里活泼可爱的侍女,此刻却哭得梨花带雨,而叶楚则是一脸惊愕,眼中还带着三分恼怒。
“这是怎么回事?文若雪呢?”叶一鸣怒火中烧,他怀疑这是文家的一场阴谋,想要悔婚却又不敢明说,只能用这种手段来羞辱叶家。
叶楚虽然心中恼怒,但头脑却异常清醒。他急忙安抚父亲,解释道:“父亲别急,这是湘云,她看上去像是中了毒,说不出话来。您快让人去请大夫来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益州第一名医林海清被叶府的管家叶平从被窝中请了过来。他揉着猩红的睡眼,开始给湘云诊治。经过一番望闻问切,他交代叶平去他家中取药。
“林大夫,这侍女为何不能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楚急切地问道。
林海清胸有成竹地说:“叶公子莫慌,依老夫来看,此女中的乃是致人失言的毒药。不过毒性尚浅,等贵府管家取药回来,即刻服下便能药到病除。”
叶一鸣的怒气渐渐平息,现在也只能等这侍女恢复说话能力,才能揭开事情的真相。
等叶平取回药让湘云服下后,又过了两刻钟的功夫,湘云的喉咙中渐渐发出嘶哑的声音,后又慢慢吐出几个字,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姑爷,姑爷,你要救救小姐啊!小姐被歹人掠走了!”湘云跪在叶楚面前,不住地磕头。
叶一鸣见状,心中也安定了几分。他命人将湘云扶起来,并端来一碗蜂蜜水让她润喉。
原来,在叶楚来文府的途中,湘云和文若雪在屋里打闹嬉戏。突然,文若雪的奶娘刘氏敲门进来。自从文若雪的母亲去世后,她就一直视刘氏为母亲,十分恭敬。
“若雪,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给你,你吃点吧,不然身子骨受不了。”刘氏慈爱地看着文若雪说道。
文若雪轻轻浅笑,端起莲子羹喝了一些。剩下的本想放下,却被湘云接了过去。
“刘妈妈,我也饿了,剩下的就让我吃了吧。”湘云吐了吐舌头,风卷残云般地将剩下的莲子羹一扫而光。
就在刘氏刚走不久,房门却又被人突然打开。几个身着难民服饰的人冲了进来,手持钢刀,恶狠狠地看着她们。湘云刚想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她想摔东西惊动前院的家仆,却看见一把钢刀已经横在了文若雪的脖子下。
“想让她活命就听我们的话,不然立刻就让她血溅当场!”一个难民恶狠狠地说道。
湘云只能无奈配合,几个难民迅速将文若雪的凤冠霞帔换到湘云身上,然后又给文若雪换上难民的服饰,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出了房间。就在此时,又有两名打扮成侍女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开始为湘云梳妆打扮。
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前院的家仆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样。湘云心中忐忑不安,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文若雪在难民手中受到伤害。
“接下来,他们就让我代替小姐跟你回去。”湘云委屈地诉说着,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我害怕小姐在他们手里受到伤害,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叶一鸣听到这里,怒火中烧:“这些难民!我就知道他们来益州没安好心!这下可好,我看文正还怎么说!”
叶楚也感到难以置信,他深知文正对这些难民关怀备至,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劫持刺史的女儿。他们的心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
而此刻的文正,静静地坐在内堂上,脑海中满是文若雪成长的点点滴滴。女大不中留,但真的要离开时,内心还是充满了不舍。突然,文府管家文安急匆匆地走进内堂,打断了他的思绪:“老爷,您的女婿,叶家公子来了,说有要事求见您!”
文正有些疑惑,心想叶楚不陪着新娘,来找自己这个老头子干什么。但叶楚已经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小婿叶楚拜见岳父大人。”
“你来干什么?”文正疑惑地问道,“今天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你不在家陪着若雪,来我这里作甚?”
叶楚见文正一无所知,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文正越听越惊,几乎要昏倒在椅子上。他定了定心神,急切地问道:“若雪被人劫持了?还是难民干的?你有证据没有?这种事情可不能栽赃嫁祸!”
这时,湘云走了进来,又向文正详细述说了事情的经过。文正急火攻心,刹那间晕倒在地。
倒霉透顶的林海清,刚从被窝的温暖中被唤醒,而这次,召唤他的竟然是刺史府的管家文安。一看到是这位大人物,林海清哪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收拾起药箱,跟随文安匆匆赶往文府。
“大家莫慌,莫慌。”林海清安抚着众人,诊脉后,他缓缓开口,“文大人只是心火过旺,待我为他开几副清凉去火的药剂,便可缓解。”此时,文正也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叶楚,若雪是你的妻子,你必须负起责任来。”文正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文安急忙上前为他捶背。
叶楚面露难色,他知道这责任重大,可益州府的难民数量庞大,犹如大海捞针,要在不知道凶手长相的情况下找到若雪,简直是难如登天。
“难民确实是因为我而来益州的。”文正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因为女儿可能被难民劫持,就驱逐他们。那样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对若雪来说,也未必是好事。这是我的刺史令牌,你拿去,见机行事。必要时,我会让陆丰协助你。”
陆丰,这个名字在益州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益州府的捕快,人称“神断”,经他手破的案件数不胜数。
叶楚走出文府,心情沉重。眼前的困境仿佛一片漆黑,他感到无从下手,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湘云追了出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姑爷,这是小姐让我给你的定亲信物。”她递过一个精致的香囊,“本想着新婚之夜亲手交给你,可是……”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叶楚接过香囊,里面装着文若雪的秀发。他紧紧握住香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文府。他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为了若雪,他不能放弃。
连续几天的搜寻,叶楚仍旧一无所获。他并非专业的探案者,仅凭一腔热血和执着,想要揭开真相的面纱,却似乎总是触不到关键之处。他只能依靠自己的理解和判断,去拼凑那些零散的线索。
这一日,叶楚从城外难民营回来,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位号称“神断”的陆丰捕快,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陆丰似乎早已料到叶楚会来,见到他也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开始帮他分析整个事件的经过。
“既然是绑架,一般来说,凶手的目的无非是求财。”陆丰沉思道,“可是文若雪消失这几天,你和文府都没有收到任何缴纳赎金的通知。这说明凶手的目的并非简单的求财,他可能是想借文若雪给叶家和文家一个致命的打击。”
叶楚点头称是,心中更加焦虑。他回想起案发现场的情景,文若雪被几个看似难民的人绑走,难民无疑有最大的嫌疑。而且,在被绑走之前,文若雪喝了刘氏熬煮的银耳莲子羹后中毒说不出话,刘氏似乎也成了帮凶之一。
“可是刘氏是若雪的奶娘,她对若雪情深似海,不可能会害她的。”叶楚坚决地说道,“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那这银耳莲子羹的毒又是怎么回事呢?”陆丰饶有意味地看着叶楚。
叶楚沉思片刻,回答道:“神医林海清说这种毒来自漠北,是用漠北极寒之地的草药熬制而成。他也只是在书中见过这种毒,听师父说过解法。”看来叶楚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也做了不少功课。
“那么那几个陪嫁的侍女呢?”陆丰紧接着问道。
叶楚皱了皱眉,有些懊恼地说道:“大婚当天,我被父亲要求着给豪门望族和官员们敬酒,没注意到她们的行踪。想必是趁着混乱逃跑了吧。”他心中暗自后悔,如果早点去看文若雪,也许能抓到几个现场的疑犯。
陆丰陷入了沉思,他认为叶楚虽不是公门中人,却对断案之道有些天赋。几个关键点都被他找到,但目前这些关键点却无法串联一起,形成破案的线索。
“叶公子你也不要着急,”陆丰安慰道,“我近几日要出去公干,等我回来,一定随你一起查找文刺史千金的下落。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凶手不会贸然动手。你且安心等待我的消息。”
说完,陆丰让家仆送叶楚出门。叶楚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急也没有用,只能寄希望于陆丰能尽快回来,帮他解开这个谜团。
府河上,老刘头这位资深的渔民正在熟练地撒网捕鱼。这条宽阔的府河,作为益州府的护城河,水流湍急且清澈,是当地渔民眼中的宝地。然而,今天的运气似乎并不站在老刘头这边,他撒了三网,却只捞到了一些小鱼小虾。
老刘头叹了口气,决定再撒一网就回家。他用力将渔网撒向河面,心中暗自祈祷能有个好收成。这次,渔网似乎特别沉,老刘头满心欢喜地以为终于有了大鱼。他小心翼翼地收网,每拉一步都充满期待。
然而,当渔网终于浮出水面时,老刘头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惊恐万分。网中竟然是一具腐烂的无头尸体,从衣物上可以看出,这是一具女尸。老刘头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踉跄摔倒在船上。
消息很快传到了文正的耳朵里。他立刻派人前往府河查探。护城河出现死尸,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凶手竟然敢在护城河里抛尸,一旦被发现,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河边很快聚集了众多围观者,尤其是那些难民也挤了过来。大家虽然害怕,但好奇心却驱使着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看看那具腐烂的尸体。
一群差役迅速赶到现场,驱散人群,形成一道严密的封锁线。文正和捕快刘默然带着仵作紧随其后赶到。炎热的天气下,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吸引了大量的苍蝇。
刘默然是陆丰的得力副手,由于陆丰外出公干,缉凶的重任便落在了他的肩上。他神情严肃,目光如炬,誓要找出真凶。
仵作身穿白色的麻布大褂,鼻中塞着沾有药水的棉花,以防腐臭气味影响他的判断。他小心翼翼地清洗了双手,戴上密不透风的羊皮手套,开始仔细检查这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