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过,夜色微凉。
天快亮时,墨月在寒意中醒来,发现篝火不知何时已熄灭,只剩下火星。她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忽感觉有人在碰触她的手,回头一看,竟是雁南飞醒了。
墨月惊喜不已,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开:“你终于醒了。”雁南飞无力地问她这是何处,她称自己也不知道,昨天为了给他寻药,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雁南飞起身,头也不晕了,昨日的不舒坦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嗅到了金银花的味道,这才明白她给自己用了何药,不胜感激地说:“昨日多亏了你给我用药,还整夜守着我……”
墨月故意说:“昨日也不知是谁要赶我走的。若是我真走了,你就不怕被野兽给吃了?”雁南飞苦笑着叹了口气,又问道:“月儿,此去容美路途如此凶险,届时还要刀剑相见,恐会丢了性命,你当真不怕?”
“你都不怕,我为何要怕?”墨月眼神坚毅,“再说有你在,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雁南飞碰到了她的手指,多想紧紧抓住她的手,可一想起自己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便又将手缩了回来。忽然间,墨月主动拉着他,望着他的眼睛:“阿哥,等报了仇,你便娶我,带我远走高飞。”
雁南飞见她眼神如此温柔地望着自己,加上她刚刚说出的那番话,一时之间竟茫然不知所措,心怦怦直跳,也不敢与她对视,故意望着高高的山峦,装作未听见她说什么。
墨月却不依不饶地说:“阿哥,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雁南飞紧张不已,问她自己何时说了这番话语。当他得知竟是自己那日醉酒后说出的梦话,几乎未惊掉下巴。可他随即辩解,称自己醉酒后胡言乱语,什么都不记得。
“你不记得无妨,我记得就行。”墨月一转身,忽然目睹前方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晨雾,美轮美奂。她拉着雁南飞,迎着朝阳,像个孩子,眉目间溢满甜蜜的笑容。远远望去,金色阳光洒满俩人身上,曼妙的背影和青山绿水交相呼应,为这仙境更添了一份情趣。
接下来,他们要寻到出口,走出这片丛林。二人牵着马儿在山间溜达着,好不容易看到一条羊肠小道,虽不知通往何方,但为了今夜不继续露宿山野,不得不选择踏了上去。
这条羊肠小道如同一道细细的黑线,穿插在崇山峻岭之中,又牵绊着二人的目光,通向那不知为何处的远方。
墨月牵马在前,小心翼翼地踩在松软的枝叶上,一群不知名的鸟雀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吓,忽的冲天而起,扑棱扑棱地消失在了无垠的苍穹。
雁南飞时而叮嘱她小心脚下,时而又抬头望一眼日头射来的方向陷入沉思。他们一直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但越往里走,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阿哥,我们是否走错了路?”墨月停下来,望着密密麻麻的丛林,眼里充满了担心。雁南飞又看了一眼阳光射来的方向,皱眉道:“应是错不了,父亲教过我,白日参照日影,日头东升西落,此为北。继续赶路吧,得趁着天黑前走出去。”
“阿哥,你懂得真多。”墨月赞叹道,雁南飞笑道:“全是随父亲征战途中所学。”墨月又说:“雁将军如此厉害,可惜……”
雁南飞跟随着她的话语,又想起父亲当时惨死的情形,心中的仇恨不免又增了几许。
丛林越深,雾气越重,光线越暗。
墨月忽然惊呼起来,坐骑受惊,发出一声长啸,藏在暗处的虫儿鸟儿似乎也受到惊吓,仿佛便倾巢出动,这安静的丛林也立即变得喧嚣起来。
雁南飞如影子般闪现在她身边,定睛一看,不远处竟现出三具尸体,将墨月吓得花容失色,扭过头,闭眼不敢再看。
“别怕!”雁南飞安慰着她,让她等在原地,然后自己走近去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三名死者均是土兵装束,刀剑掉落一旁,且脸上竟然都带有笑意,看上去甚是恐怖。依据穿着,可断定为土民。他再朝着周围望去,只见迷雾之中,还散落着多具白骨。
墨月忽然叫起来:“大雾过来了!”雁南飞转身一看,只见右侧方向的浓雾正朝着这边缓缓蔓延过来。他脑袋里瞬间闪过一道激灵,大叫一声“不好”,正打算唤墨月赶紧离去,谁知她忽然摸着额头,抽搐着,眼神恍惚地说:“阿哥,我头晕,好晕啊!”
雁南飞用衣袖遮住鼻孔,大步过来将她一把扶住,她这才未倒地。他抱着她,匆忙之间上马,朝着浓雾相反的方向逃去,跑了好一阵,山野尽头竟然隐约现出一些房子。
墨月此时仍未醒来,且浑身发烫。
雁南飞回忆起与父亲征战时,偶有一次也曾遇到过类似情景,当时不知原因何在,导致多名土兵死亡,且死者多为笑脸,看上去异常恐怖。
“此为瘴毒,侵入后可能会出现发冷、发热、出汗等症状,轻者呕吐、昏迷,重者可能致人死亡。”他耳边回响起父亲的声音时,墨月轻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