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以前看到朋友谈恋爱也会羡慕，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　　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也不算有多么遥不可及。　　它尤为具象。　　就是想对他好，仅此而已。　　——周公子备忘录　　　　就那么轻的两句话。　　却让眼前的一众声音全失了色。　　大屏幕上轰炸开的烟花、前面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尖叫起哄声，都像是在演一场哑剧。　　　　心跳得好快。　　　　陈年愣愣地转过头，去看周淮余，一双大眼一眨不眨，闪着光。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微弯了腰，靠自己很近。　　　　心里是真的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大方地弯唇笑，“新年快乐，我的小鱼鱼。”　　他莞尔，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着，四周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气氛格外地好。　　　　片刻。　　陈年忽然皱了眉，有些奇怪地摸了摸周淮余的头发，“这上面怎么有草屑啊？”　　似是嘟囔，声音也不大，但足够破坏当下的气氛了。　　　　周淮余笑着移开了下目光，伸手去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语气稍许漫不经心，“可能今晚风太大了吧。”　　正好有风应景地吹过，把陈年的一头短发吹得凌乱。　　他把她大衣的帽子抽起来给她戴上。　　　　陈年将信将疑地看他的眼睛，“奥…是这样啊。”　　也不再多想，她整个人扑进了周淮余的怀里。　　他羽绒服拉链没有拉，她就伸进外套里面抱住他的腰，说话声音都朦朦胧胧的，“风太大了，要抱抱。”　　周淮余闷笑一声，从后面搂住了她，手一下一下抚过她的背，说话时语调淡淡：　　“好，抱抱。”　　　　就这样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陈年才记起还有大事要办的。　　“你着急回家吗？”她抬起脑袋，抓了抓他腰后的衣服。　　“不急。”周淮余手上动作不停，“新年第一天，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陈年忙一个劲儿地点头，随后表情又变得有些纠结，“就是地儿有点远，你愿意跟我去吗？”　　“我有拒绝的机会吗？”他不答反问。　　“没有。”　　“想都别想。”她补充。　　　　跨年夜在外玩的人很多，两个人站在路边，怎么也打不到空的出租车，最后还是选乘了公交车去了北湖山。　　上次郊游的地方。　　周淮余看着这地儿觉得些许闹心，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语气无奈道：“一定是这儿吗？”　　陈年伸自己的手去拉他的，很是坚定，“必须是这儿。”　　　　他暗叹口气，握紧了她的小手，拇指似有若无地在她手背摩擦，“那走吧。”　　　　两个人完成了上次未完成的爬山之途。　　越接近山顶，陈年越发觉得激动，第一次干给人惊喜的事，原来是这般心情。　　紧张。　　却甜蜜极了。　　　　到顶了。　　陈年选的这个位置极佳，一个圆形的小地方。　　前方一个小圆弧是栏杆，倚杆往外望去，恰好将整个项阳市的景色一览无遗；后方除了通进来的那条小道，其他都被高高低低的植物包围起来。　　像被包裹在里面的一个世外桃源。　　　　陈年很放松地张开双臂奔向了栏杆处，眯了眯双眼，任由寒风来吹自己的双颊。　　什么刘海、发型，什么皮肤、寒冷，都不放在心上了。　　周淮余站在她身边，单边靠着栏杆。　　那些闪亮的霓虹灯、美好得醉人的夜景，都比不上她朝他弯唇笑一笑。　　一分一毫都比不上。　　　　“几点了小鱼鱼？”陈年歪过脑袋，笑问。　　周淮余抬手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能把手表借我用一下吗？”她继续问。　　他挑眉，“乐意至极。”　　　　陈年接过他的手表，转回头看下方的夜景，却怎么也没办法凝神了。　　一点二十七分了。　　她又歪过头来，咬了咬下唇，“周淮余，我能亲你一下吗？”　　周淮余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着侧头思考了三秒，然后很快一手托她的后脑勺，一手搂她的腰，俯身亲下去。　　　　短暂地接触过后，他没着急放开她，“这个算你的，接下来是我的。”　　然后…他又俯下身来。　　　　待他松开自己，陈年心神已经完全慌乱了。　　什么感觉？　　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深吸了口气，有些不稳地看了看手表。　　一点二十八分三十秒。　　勉强镇定心神过后，才小声开口说话，“你，你闭上眼睛。”　　“好。”他听话地应下，嘴角上扬。　　　　陈年钻进黑夜中一片绿色里，抱了一箱自己提前放好在这里的东西到小圆形一侧的长椅上。　　“啪”地一下按下手里的开关，原本的黑暗变得清明起来。　　那些绿色的高低灌丛上面挂满了银色的小灯泡，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周淮余察觉到这边的光强变化，头微往这边偏了偏。　　陈年连忙开口，“你先别睁开眼睛哦。”　　声音里夹带着难以忽视的小兴奋。　　　　她又看了眼手表。　　还有十秒钟，一点三十分。　　　　看吧。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得连秒秒钟都这么计较了。　　好像真的应了那个理儿。　　跟他在一起，一分一秒都宝贵都不行。　　　　还有三秒，她笑弯了双眼，“可以了。”　　　　周淮余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她身后闪着的灯光，而她就站在那里，离他只有一两米外的地方。　　他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出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语。　　　　“生日快乐，周淮余。”　　一月一日，凌晨一点三十分。　　一分一秒都不差。　　周淮余的十九岁生日。　　　　“我记得你之前告诉我你不太会讲很漂亮的话，但我发现其实你讲的每句话，在我听来，都尤为漂亮。”　　“比任何的安慰更戳人心，比任何的表白更动人心。”　　“现在该换我说了，我也不是个会讲漂亮话的人，甚至是不太会讲话。”　　“表达感情的时候，只能一次次、一次次地告诉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同样，放大到我整个人身上，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也许就是所谓的一个很无趣的人。”　　“即使到现在这个时刻，我也想不出什么很完美的话。”　　“我也不求突破。”　　陈年慢慢走近他，“我的小鱼鱼，我真的是喜欢惨了你。”　　“我陪着你，从十九岁一直到九十岁，也许更久，但都会有我。”　　　　她所说的每个字，都像鼓槌，一下一下敲打着周淮余心中的鼓。　　其实刚开始她问他时间问他借表的时候，就猜到了她会做些什么事情。　　即使如此，真正接受到了她的惊喜，却还是心跳如雷。　　下一秒，仿佛胸口就会炸开了花。　　　　她总是有这种魔力的。　　让他无法招架。　　　　“陈年。”周淮余怔愣了好久，才开口，“你说错了一点。”　　“你很会说话。”他收了目光，就专注地看她。　　这种眼神，让她觉得，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谢谢你，这是我十九年来收到过的最大的惊喜。”　　　　很小时候，会因为收到新的玩具而高兴欢呼；再大一些了，会因为得到父母的表扬而暗自兴奋；后来，会因为取得优秀的成绩而激动。　　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都比不上你喜欢的人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几句。　　——“我喜欢你。”　　“我陪着你。”　　“都有我。”　　　　感情真的太奇妙了。　　　　陈年因为激动脸蛋通红，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一点三十分。”他摸她的脑袋，“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生物刚开始复习细胞的时候，我听沈骁阳和你妈妈讨论过人类起源说，然后再不小心就听见她谈起了你出生的事情…”　　　　周淮余愣了下，没意料到是这个途径。　　　　“先别讨论这些了，还没完呢。”陈年拉他到旁边的长椅边站着，献宝似的打开了上面的纸箱。　　她站直了身，示意周淮余去看。　　他俯身，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很有顺序地，从最小的到最大的，一一排好。　　一共十九个。　　　　周淮余沉默了好久。　　怎么形容那个感觉？　　就像是一副拼图被一小块一小块地拼好，他的内心，被这些难以言状的柔软情绪，一点一点地填满。　　　　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会是陈年？　　但有些事情啊，它就是没法看懂的。　　有些情感啊，它也是无法控制的。　　　　只是很恰巧，不偏不倚。　　刚好就是你罢了。　　　　他回了神，看她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所以你那天突然失踪，是为了去准备这些东西吗？”　　“对啊。”陈年也不打算瞒，“你还不理我，我真的好委屈，感觉都快要憋不住了。”　　他真的是哭笑不得。　　　　陈年看他完全没多大惊喜的样子，还能正常地跟她讨论时间事件关系，一点点小失望。　　“所以你现在一点反应都没了吗？”　　她鼓了鼓腮帮，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身后就是那些还在闪烁的小灯泡。　　　　可他却觉得，她的眼睛更亮。　　　　什么反应？　　他倒真不好说出来。　　天时地利人和。　　他想亲她了。　　　　“陈年。”　　“啊？”　　“我要亲你了。”　　　　话刚说完，周淮余已经俯下了身子。　　不同于先前的好几次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他这次才算真正地吻她了。　　从最开始的吮吸，也不知道是谁攻破了谁的城池，两瓣舌相遇在一起，却意外地和谐。　　陈年没了退路，不由得拽紧了他后腰的毛衣。　　　　麻。　　是真的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