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上　　　　常听人说早恋不好，早恋不好。　　但我觉得这恐怕不绝对，特别是当和一个比你优秀百倍千倍的人谈恋爱的时候。　　尽管他不是全世界第一，但在你眼里，他就是全世界。　　你会不由自主地努力。　　你想让他也为你骄傲。　　——周公子备忘录　　　　“你好烦呐…”陈年笑着扯了扯自己帽子的后沿，轻嗔。　　周淮余伸手搂过她的肩，也不再逗她，“先吃饭还是先看电影？”　　“冰淇淋吧。”她答。　　　　“好，那先吃饭。”周淮余做决定。　　陈年轻哼了声，手从他的短袄子下面伸进去，隔着毛衣掐他的腰。　　周淮余手还搂着她，挣扎着躲闪开，连忙求饶，“冰淇淋冰淇淋。”　　陈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地问：“你怕痒啊小鱼鱼？”　　　　周淮余屈指勾了勾鼻尖，没答，反而伸手去捏她的腰。　　隔着厚羽绒服，就丝丝毫的小感觉，陈年还是被痒到了。　　“怕不怕？”他问。　　“……”　　　　“不怕。”　　闻此，他作势又要去捏她的腰。　　陈年忙伸手去握住他不老实的双手，“我怕我怕。”　　“很怕。”她补充。　　　　“没事儿。”周淮余才像得逞了那般回答之前的问题，“我也怕。”　　　　两人到路边的公交车站等公交车。　　“你有零钱吗？”陈年从书包里掏出钱包来看，最小的只有一张五块。　　周淮余也探了探自己的口袋。　　“有。”他拿出了四张一块。　　“好。”她点头。　　　　等了几分钟，公交车还没来。　　“陈年。”周淮余又突然喊她。　　“啊？”　　他似是笑了下，“所以…你给我亲吗？”　　“……”　　“我快五天没亲你了。”　　　　这语气里的小委屈，真的是让陈年招架不来。　　他还在低头看着她。　　陈年装作无意地看了看周围，车站人不多，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抬头，笑着朝周淮余拱了拱鼻子，然后双手去借他胳膊的力，一抬脚跟。　　“吧唧”一口，在他嘴上轻吻了下。　　“给。”她笑着移开了目光，身体站得笔直。　　　　周淮余舌舔唇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终还是低头笑了，无奈又得意。　　　　——　　　　高三寒假的第一轮补课时长七天。　　腊月二十五，下午第三节课下课，补课结束。　　　　陈年看着眼前的一堆卷子，有些绝望。　　她按科目，一门一门地装进自己的书包。　　暗叹口气，跟周围同学道了再见，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不用的课本和练习册，直接去六楼找周淮余了。　　　　周淮余和周炎一同出了教室门。　　看着负重的陈年，周炎先是没忍住笑，打趣道：“年妹妹，你这是放学呢还是搬家呢？”　　“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吗？”陈年挑眉笑，回答他，“当然是搬家啊。”　　“得。”周炎伸手把周淮余推到前面，“帮你请个搬家小弟。”　　“陪吃，陪喝，陪聊，怎么样？”他继续推销。　　　　周淮余睨他一眼，默不作声地从陈年手中抱过她的书。　　陈年抱得有些累，甩了甩胳膊，跟周炎调侃，“也陪/睡吗？”　　“说个话而已，怎么一下子搞得这么色/情啊。”周炎有些戏谑地笑，“这个我们服务中心不提供准确的信息，具体还是得问问服务人员。”　　说完，他朝周淮余看过去，“怎么样鱼哥？陪/睡吗？”　　　　“陪个屁。”周淮余伸腿作势去踢他。　　周炎躲开，笑得开心，“行了，不跟你俩贫了。”　　“祝您二位有个美好的夜晚。”说完，他就要转身先他俩一步走了。　　陈年很配合地在他身后应：“谢谢啦。”　　周淮余：“……”　　　　这边两人也没在学校多逗留，一边闲聊一边往校门外走去。　　“小鱼鱼，你累不累呀？”陈年当然知道自己的那一摞书有多重，一直让周淮余抱着她也于心不忍，“我们一人抱一半吧？”　　周淮余微侧了身，阻止她的行为，言简意赅地拒绝，“还好，不是很重。”　　　　陈年将信将疑看他，他坦然回视。　　思考了瞬，她还是强行抢过来有三分之一那么多的书，弯唇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书同抱。”她笑得开心。　　周淮余无奈看她，“行吧。”　　　　出了校门。　　“我们今晚能不去上自习了吗？”陈年转换了好几次话题，才终于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周淮余垂眸看她，没答话。　　　　她被看得发憷，眼神看向别处，小声解释，“我都认真学习七天了，再不放松会过劳而死的。”　　“真的。”还是去看他的眼睛，“不上了好不好？”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闪亮亮的，像极了璀璨的星星。　　周淮余想伸手去捏她的脸，却腾不出手来，只得作罢，开口答她：“好。”　　“想吃什么？”他接着问。　　陈年表情有些难为情起来，“我还是想吃面条……”　　　　吃面条这个事，得从补课开始说起。　　补课期间，只有高三年级在校，学校也就不强行规定中午和下午的放学时间必须留在学校。每天下午，陈年和周淮余上完自习，两人都会去学校旁的亭江小街吃饭。　　而面条对陈年的吸引力不亚于任何甜食面包…　　于是，补课七天，陈年硬拉着周淮余每天晚饭陪自己吃了足足六家不同的面馆。　　　　周淮余看她的一副难为情的小表情，忍不住笑起来，“想吃的话带你吃就行了，这一副不好意思的小表情是什么意思？”　　被他这么一说，陈年稍微好意思了那么一点点，“我都拉你吃了六天晚上了…”　　“你喜欢吃就好。”他眼里带笑。　　陈年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嘴角抑制不住上翘，“奥。”　　　　“但是你一直这样迁就我，我不能心安理得的……”就十几秒的时间，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周淮余笑容不变，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这样其实是互补的。”　　“你看，我陪你吃面，你就开心。”　　“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也说不上什么迁就不迁就的问题吧？我们都挺享受其中的。”　　　　陈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皱眉发问：“所以在不互利的情况下你不愿意迁就我了？”　　周淮余：“……”　　他偏头无奈笑，低声解释：“目前，我还没找到跟你不互利的情况。”　　“奥…”陈年拖长了声音，“那以后就找得到了？”　　　　周淮余：“……”　　“陈年。”他持续无奈，“你找揍？”　　　　陈年一个没忍住，大笑出来。　　周淮余手被占着，也没办法去挨她的手或脸，看了她几秒。　　　　大冬天里，两个人一人手里一摞子书，就在学校门口的街边，笑得像两个傻子。　　　　“对了小鱼鱼。”陈年收了笑，转头去看他，“你知道我的小名叫什么吗？”　　周淮余有些回味地笑了，十分顺口地喊出来：“陈事实。”　　陈年咧嘴笑，继续问：“那你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吗？”　　周淮余表情疑惑。　　陈年抿嘴移开了下目光，而后笑完了眼睛，“叫屁。”　　　　周淮余收笑皱眉，“你怎么又骂人？”　　她还是笑。　　他丈二摸不着头脑，仔细想了好久，才记起来刚才他和周炎的对话。　　　　——“陪/睡吗？”　　“陪个屁。”　　　　周淮余愣了好几下，才低低地笑出来。　　心像被挠了挠。　　　　他终于忍不住，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有东西，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　　很快地，弯腰靠近陈年，俯身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蛋。　　而后，移到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包满意的。”　　　　——　　　　寒假放假半个月。　　陈年原以为放假的日常就是跟着周淮余一起逛吃、学习。　　可她忘了，寒假寒假，放开了说，就是寒冷的假期，伴随着的，是无穷的走访亲戚、家庭聚会。　　　　腊月二十六。　　这天晚上，两个人用微信连了麦，各做各的事。　　周淮余在刷理综套题，陈年在做语文阅读。　　　　“我现在突然觉得吧，其实写数学物理题都还好。”陈年放下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　　周淮余笔下动作不停，问：“怎么说？”　　陈年嫌弃地看着手中的阅读答案，重重地叹了口气，“就看这个语文阅读题吧，我做了两道，一道思路能对上，答案也勉勉强强吧。”　　“这个第二道吧，我的思维还算正常啊，但是答案这个思路，脑洞大得怕是要飞向外太空吧。”　　“人作者就刻画一个景物的形象，美了有境界了不就行了？还非得自己臆想出来一些象征意义。”　　　　……　　周淮余盖了笔帽，关了书桌上的台灯，整个人轻眯眼睛靠向了椅背。　　听着她软软绵绵的声音从耳机里面传来，感觉周遭的空气都清闲下来。　　　　“所以吧，我以前还觉得可能我特别有那种一个人沉思作诗的气质，现在反过来一想，其实身上文艺细胞匮乏得要命，还是做个具象派小音乐人吧。”　　从做题侃谈到人生哲学，从吐槽到自嘲，陈年一个人讲了有将近三分钟。　　　　“哎？”电话那头没了应的声响，只有安安静静的呼吸声，她小声嘀咕：“睡着了吗？”　　陈年点开屏幕，通话显示正在进行中，没有断线。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多一些，两个人从七点半一直学到现在，是挺久了。　　　　她关了练习册，扣了笔帽，取下耳机，却也不想挂断电话，还是点开了扩音。　　站起身来，拿着手机下到楼下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盒酸奶出来。　　刚要揭盖，又发现吃的欲望不是很大，换拿了在楼下面包店里买来的老面包和最普通的巧克力冰淇淋配起来吃。　　　　到客厅里，没开电视，就开了大灯，照得整个家里通亮。　　有些冷清，陈年连接蓝牙开了音响放出音乐，周淮余还在那边睡觉，她就随便选了首轻音乐。　　整个世界里好像就只有三种声音了。　　周淮余的呼吸声，音响的音乐声，还有自己咀嚼的声音。　　不算单调，但足够温暖。　　　　吃了一半冰淇淋，周淮余还没醒过来，无聊得打紧，就开始胡乱玩耍。　　“小鱼鱼？”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一边吃一边轻声说话，“你在干嘛呀？”　　“小鱼鱼。”　　“小鱼鱼。”　　　　……　　喊上瘾了，她便吃一口喊一句。　　　　也不知道试过了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她用透明勺舀完了盒子里的冰淇淋，伸了伸懒腰，也停了喊他的声音。　　周淮余这才停了手中演算的动作，出声说话：“怎么不喊了？”　　陈年被吓到，“哎呀你没睡觉的啊？”　　“五分钟前醒了。”他笑着说。　　“那你都不说话…”她闷闷说。　　　　周淮余笑声传来，说话声音有些低了，“想听你叫叫我。”　　一句话就被哄开心了，陈年暗叹口气，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　　　　“对了。”　　“对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同时开口。　　　　两个人都笑起来，陈年连忙说：“你先说吧，你先说吧。”　　周淮余也不推辞，“之后几天我们下午视频吧？”　　“啊？”她愣了愣，“不能一起自习吗？”　　他默了默，才接话，“我回老家过年。”　　　　“这样啊…”陈年鼓了鼓嘴，也无可奈何，“那就视频吧。”　　“你老家是哪儿的啊？”她随口一问。　　“临京。”　　　　……　　不是吧？这么巧。　　　　陈年再次点开之前她爸发来的短信，腊月二十九那天会来接她回临京过年。　　她正要跟周淮余说这事呢，没想到…　　哇，太奇妙了。　　　　那边一直没动静，周淮余也不舍得好几天都看不见她，“要不然过年那天我回来陪你？”　　陈年连忙拒绝，“别别别。”　　“拒绝这么快的啊…”他刻意拉长了语调。　　“不是，周淮余你怎么能这样呢？”陈年义正言辞地说教，“以前破坏我和你妈的婆媳关系就算了，现在还要破坏我和你一整家人的关系？”　　　　“……”周淮余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开口问：“你会想我吗？”　　“会的会的会的。”她答，“肯定会的。”　　“我现在都在想你了。”　　　　小姑娘的语气诚恳得很，周淮余被她逗笑。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问。　　陈年眼球转了转，“没什么没什么。”　　“嗯？”　　“我就是想说…你饿了去吃点宵夜，别一直写题了。”　　他也没有起疑心，乖乖地应下来。　　　　陈年计谋初步得逞，忍不住笑出来。　　才不是呢。　　她想说的是，　　我来找你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