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听见又喜又气,喜的是她的小脑袋已勘破此局,气的是堂而皇之编排自己丈夫,居然没有半点羞臊。
李辞赌气地伸伸懒腰,佯装一派事后的倦怠感,“你来迟一步,该办的都办完了。”
絮儿不觉皱眉,心道:李辞居然这么快吗?男人可不兴这样快啊。还是得敦促他多练腿。
“办什么了?没等我来亲眼瞧见,只怕主人家不高兴。” 絮儿笑着吐半截舌头,从李辞不正经的调调已然猜出无事发生。
李辞上前与她并肩,向门内摆出一条胳膊,“絮儿小姐,请。”
絮儿提着裙摆,端的是仪态优雅,挨个打开房门,发现有一间房内确实睡了位小姐,大约十五六岁,想是还未出阁。
不知怎的,那小姐直嚷嚷着热,衣裳也脱得干净,独留一件猩红肚兜。料定是那中了催情药的范小姐。
却说那头,李赟在席间应酬一圈,早累得疲惫。没实权的侯门嫡次子,找他的门路做官。科考不畅的高门子弟,想找他买国子监的监生身份……
如此零零总总让他难以喘息。更添听见婉柔的死,多少是他害的,闷上加闷,不由得多喝几杯。
不多时就觉头晕,本想回卧房歇息,又恐见到萧云舒尖酸的嘴脸,思来想去,嘱咐来宝扶他随意找间客房打盹。
不妨走近一间,推门一看却是絮儿坐在榻上,正笑着看向他。
李赟晃晃悠悠走近,只觉头晕重影,看絮儿一会儿有两个,一会儿有四个,一会儿有十六个。
一个不留心栽倒在地。幸而得李辞搀扶住,将他往床上搬。
看着酒醉的李赟絮儿笑了下,这可是送上门的冤大头。
她往床前说话,声音格外娇柔,“爷,我是倩娘呀,怎的许久不来看我,是王妃看得紧么?”
李辞轻咬嘴唇,哭笑不得。这丫头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词,上回在永寿殿装外室小娘子,就说的这些。
絮儿仍在撺掇,一双柳眉轻轻皱着,语气愈发哀愁,“等爷等得好苦哇。倩儿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就想跟爷家去,生生世世守在一起才好呢。”
只听嗯的一声闷哼,李赟翻了个身,“萧云舒那泼妇,那泼妇……”
絮儿捂嘴暗笑,“王妃要害我,爷千万得救我!”
李赟气得一只手在空中乱舞两下,不似平常儒雅,骂骂咧咧地嚷起来,“泼妇,泼妇,我要休了她……”
絮儿正还要说点什么,听见隔壁好一阵声响,确定是范小姐的仆从来了。
金枝跑来回话,“回王爷王妃,范太太已命人将小姐送回去,说是改日再登门谢过。”
絮儿没所谓地笑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还按刚才说的,你在院门外头候着,待燕王妃带人一到,就哭喊起来。”
待金枝去了,一并关上了门。李辞笑着打个拱手道,“我们絮儿小姐这身功夫,该上戏台子演的。”
絮儿知道他在嘲讽,福身回敬,“我们齐王殿下才是一等一的角儿呢。待会儿可是全靠你了。”
两人虚假恭维一阵,然后都笑了。
不多时,屋外一阵吵嚷,脚步声、哭喊声、议论声响成一片。絮儿连忙趴到榻桌上装哭。
“咣”的一声推门声响,萧云舒领着金枝进来,嘴里直念叨,“我就知道会出事,你们也不看着点儿齐——”
就见李赟躺在床上,嘴里咕咕哝哝地念着,“萧云舒,你以为我怕了你?你不过仗着你爹,你个泼妇,悍妇,我要休了你!”
萧云舒美艳万方的脸“唰”地变得惨白。
身后的吵吵嚷嚷的婆子丫头小厮顿时收声。没等萧云舒发话,先自行退出去。
金枝也退了出去,并识相地关上房门。
李辞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不停搓着脸,“嫂子,可算把你盼来了。方才三哥口里一直念叨什么‘倩儿’,大约把我当成人家,一个劲往我脸上亲。”
说着又看絮儿,“可怜我们絮儿进房撞见,生生给三哥那样子吓哭了,死活劝不好。嫂子可得帮着劝劝。”
萧云舒转着脑袋想来想去,到底没理出头绪。
只听李赟在床上又喊起来,“婉柔,我的亲亲婉柔,过来,过来,那个泼妇不敢杀你,你过来啊……”
继而又开始扯着嗓子嚷:“水,水,水……”
三人六只眼睛互相看了看,沉默中达成共识:不给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