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气很好,三更鼓过,天也就快亮了。 现在是真正在自己的家里,出生之地。到了晚上,侯清芷睡得不是很踏实,天还没亮就醒了,早早的就起来了。这大概就是“拟把他乡做故乡”的意思了。 侯清芷自己起来,没有等人伺候,自己打理了自身。伺候的人起来发现自己起的比主子还晚,纷纷请罪。侯清芷好生抚慰了几句。 侯清芷打过一套拳,耍了一顿鞭子,晨光熹微。又练了一会儿字,估摸着时间,等到侯四夫人应该起来了的时候才去请安。 还没到侯四夫人的院子门口,侯清芷远远的看见侯依依跟侯菲菲姐妹相携而来。 侯依依与侯菲菲姐妹住的地方离侯四夫人的院子相对比较远。倒不是侯四夫人苛待她们,是她们自己要求的。 她们住的地方离她们生母的院子很近,方便母女几个互相照顾。 侯清芷停住了脚步,等到侯依依姐妹到了跟前,才一起进去侯四夫人的院子。 卷帘丫鬟打起了帘子,让侯清芷姐妹进了外间的起居室。侯清芷没有在外间逗留,直接进了里屋,侯依依与侯菲菲姐妹也跟着进来了,大丫鬟菊香正在给侯四夫人梳头。 侯四夫人的四个大丫鬟分别是桃香,菡香,菊香,梅香。 四大丫鬟各司其职,菊香善梳头。只见菊香很快给侯四夫人挽好了发髻。 菊香开了首饰盒的锁,正在选首饰给侯四夫人佩戴。 侯清芷歪头看了一看侯四夫人,又后退几步,在旁边端详了一会,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朵玉制的山茶花插在侯四夫人挽好的发髻上。 菊香笑着说道:“到底是姑娘,就是比奴婢有见识。奴婢原先也想好了夫人佩戴的发饰,可与姑娘挑的一比,就给比到泥里去了。” 侯清芷在一旁说道:“那也是菊香你发髻梳的好,首饰才能添色。” 菊香谦虚了几句。 “不对,”侯清芷正了正神色,“应该是母亲本身就是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 菊香一本正经的接口说道:“姑娘说的再正确不过了。” 侯四夫人笑了起来。 大家都来凑趣。 侯依依跟侯菲菲也夸侯清芷的眼光独到,又说了几句俏皮话,逗得侯四夫人哈哈大笑。侯四夫人高兴了,人也就大方,叫姐妹三个从日常永的首饰盒子里一人挑了一件首饰。 菊香并屋里伺候的小丫头都得了赏。 侯清芷有选择困难症,并不想犯难。她对侯四夫人撒娇,叫侯四夫人帮忙挑了一件。侯依依跟侯菲菲都小心的挑了一样各方面都在中等的首饰。 侯四夫人梳妆完毕,母女四个来到起居室,一同坐下用了早餐。早餐很简单,几样粥品,几样点心,几样小菜。 这一天正是给侯老夫人请安的日子。 估摸着时辰,几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前去侯老夫人处请安。 侯老夫人的院门口,几房人前后脚到达。侯老夫人已经在丫鬟的伺候下用过早餐。侯大夫人妯娌几个都要当家理事,请过安,略坐一坐也就告退了。 老少爷们去衙门的,去学堂的,一早就离开了。侯四老爷带着幕僚清客在书房里忙活。 至于姐妹们,年纪大了,要么定了亲事,要么在寻摸亲事。侯老夫人做主都给停了课,平常都在家备嫁,现在都留下来在侯老夫人跟前陪着说话。 小孩子在权威的大人面前总是下意识展现出他们乖巧可爱讨喜的一面。 小姑娘们都拣些能另侯老夫人愉悦的话题来说。 说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来报大姑奶奶回来了。 声未歇,就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一个长眉入鬓,神采飞扬的美人款款而来。两个小童紧随其后,长者七八岁,次者五六岁,都板着脸,作小大人样。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被奶嬷嬷抱在怀里。 这就是侯家大姑奶奶侯清菁和她的孩子们了。 丫鬟早就掀起珠帘,“昨儿个就得到消息,说是小叔一家回来了,我恨不得立马就过来。又想着不能扰了老太太母子团聚,硬是忍到今天,孙女儿才回来。”边说边进来矮身行礼。 侯清菁直起身来边仔仔细细打量侯清芷姐妹,边说话“老太太身边有了可心人儿,越发没有我们的地步了。” 侯老夫人笑着说她:“你这个猴儿,就会作怪。” 侯清菁给了侯清芷姐妹三人见面礼,都很贵重。侯清芷从荷包里拣出一个玉马,一个玉兔,一个玉猴给侯清菁的三个孩子做见面礼。三个孩子在侯清菁的示意下收下了礼物。 侯清菁挨过去,执着侯清芷的手打量了又打量,笑着对侯老夫人道:“七妹妹有老太太年轻时的的品格儿。” 侯清萱在一旁撇了撇嘴,侯老夫人笑逐颜开。 侯清菁陪着侯老夫人说笑了一会,对侯老夫人说道:“孙女儿今儿特地回娘家,很是该去给四叔四婶请安。”侯老夫人点头应允,开口邀她过来用午餐。侯清菁笑容可掬的应了,带着孩子们离开。 侯清芷刚欲起身,欲说随侯清菁母子一块过去。话还没出口,就被侯老夫人按下了,“你今天就在这儿,哪儿都别去。” 侯清菁带了三个孩子去了四房。侯四夫人见了他们,给了见面礼,拉着手,坐在一起闲聊。 不一会儿,侯四夫人派去通知侯四老爷的丫头回来了,进了屋子,对侯四夫人道:“老爷说了,大家今后处常的日子有的是呢,这回就不见了。” 侯清菁又和侯四夫人说了几句闲话,方才向侯四夫人告退 。 侯清菁带着孩子们前往侯大夫人处,途经侯家二房,三房,也分别进去打了招呼。下人们暗暗称奇。 侯清菁是侯大夫人的第一个孩子,最受侯大夫人看重。在很长一段时间,侯清菁都是侯家唯一的女儿。侯家各人对她都多有容让。 侯大夫人虽说不久后就生了儿子。可在这个儿子的很多事情上,侯大夫人都不能插手管。到底不如侯清菁,是侯大夫人一手教养大。后来有了侯清萱,也不及对侯清菁耗费的精力大。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私房话,因为侯老夫人留了饭,一块儿提前过去。 侯二夫人、侯三夫人、侯四夫人也得了侯老夫人的丫鬟传话,纷纷往侯老夫人处来。 几个儿媳妇儿伺候着侯老夫人用饭。侯老夫人将她们打发下去自己用饭,“我这儿有人伺候,不用你们。” 静默无声的用过午餐,大家闲聊。不知怎么的,就说到几个姑娘们的婚事。 侯三夫人很是发愁,道:“我家清荷还不知着落在哪里呢。” 侯清菁就等着听这话,便说:“姑爷有一个表弟,姓孙,是他姑姑家的幼子,文采出众,一表人才。家里正在替他寻摸亲事。” 侯三夫人听到这里赶紧挨着侯清菁坐了。“大姑奶奶,你看你清荷妹妹,多好的姑娘,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就给你妹妹介绍介绍。” 侯清菁本就有意撮合孙表弟与侯清荷,捡着好听话舌灿莲花,使劲忽悠侯三夫人。 侯清菁的好口才将侯三夫人说的直认为孙表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的人物,恨不得立即将孙表弟捉过来与女儿拜堂成亲。侯三夫人总算还记得女方要矜持,勉强按捺住了。 侯清菁什么样的人物,哪里看不出侯三夫人的心思。 办成这么一件事,侯清菁是非常高兴的,面上也带了一些出来。 侯四夫人在旁边听得一言半语,觉出了里面的不对劲儿,不做声儿。毕竟没到那个情分上。 侯清芷也品出味来,这里面有故事。 侯清芷却也谨记宅门里的生存法则之一,就是莫做好人。 至于其他人,毕竟人们总爱将自己心爱的孩子,身边的亲人想象成真善美的化身。 这些事情好坏,与侯清芷关系不大。 且说侯四老爷在那憋大招呢。 这一行,在徽州所遇到的事,虽是有惊无险,还得了个知己,到底受了惊吓。侯四老爷心有郁气,总得发泄出来。 这不,歇了一晚上就找了幕僚过来商议找事。 一边等着下人从徽州那边收集证据,一边商量着怎么措辞写奏本,争取一举将徽州一系官员给拉下马来。 待商议好后,一个颇有文采的门客提笔一蹴而就。洋洋洒洒,一篇触动人心,能令官场地动的奏章就写好了。 侯四老爷检查了奏章有无忌讳之处,提笔在奏折上将文章誊抄了一遍,再将这份写有奏章的纸张放火盆里烧了,成灰后,再泼上茶水。 能在给自己出气的同时,办些利国利民的事情,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幕僚门客都散了,侯四老爷独自坐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皇帝召见时的御前对答。直到能做到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随机应变,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变得信心满满。 侯瑾与侯瑜明年要参加春闱,侯四老爷满面轻松的将两个儿子提溜进书房考校学问,指出不足之处,加以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