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陈半鲤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后,吴谌缓缓吐气,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他是昆仑院院长,见过的世间阴暗之事不知何数,但此刻他看着微微荡漾的池塘,想着那个神色落寞的少年,神色却有些极罕见的...愧疚。
因为什么?
因为对那个少年撒谎了吗?
他确实撒谎了。
陈清玄确实在十六年前消失在了世人眼中,但那并不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陈清玄。
他最后一次见到陈清玄,距今不过片刻。
一天。
他双眼微合,缓缓想着。
“他的冷漠还要超出我的想象,哪怕魔族与人族的血海深仇他都不甚在意,一个少年如何能对世间这般无爱无憎?你当年的实验绝对出问题了,还是难以想象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对你儿子撒谎?明明是你亲手切割开了你儿子的灵魂,把他送走了。”
“你送往了何处?青城?京都?楚家?不,仔细算来,那一年出生的孩子,如今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只有两个。”
“付玉?”
“还是...施一白?”
“这孩子性情这般冷漠,施一白那冰块性子实在不像能与他符合阴阳之理的,那便只能是付玉了。”
“不过,你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吗?”
吴谌想的愈发头痛,即使以他的推演能力也难以看清陈清玄的悉数安排,更是看不懂这昔日友人究竟想做什么。
但不管如何,他想着那少年身上所发生的,心中的怜悯之意挥之不去。
“可怜的孩子啊...”
陈半鲤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他开始逐步了解自己当年的身世,但过往十六年与这不过半月的时间差距过于巨大,以至于他现在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
那个叫楚意寒的女人,她是自己的母亲。
她死了?
因为...我?
在路边找了个人问路,那人给他指了方向,他就顺着那个方向蹒跚走着,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见晚。纵使京都处处火树银花,也只是在繁华处,僻静处自然一片漆黑。就在他走到一处阴影处时,心中突然一阵悸动。
他经历过这种悸动。
这是剑心通明带来的危险预警。
发生了什么?
一股透着些许疯狂意味的灼热气息突然落在了他身上。陈半鲤强大的神识感知让他瞬间感知到了那股气息下比他高出数层的境界,绝不是他能在瞬间挣脱的。
一道与那股气息格格不入的清脆声音响起:“别说话,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