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鲤没听过这个声音,但他感知到过这股气息。
那时候他以为施百合死了,满心悲愤,只欲杀尽魔族中人泄愤,在姜淮宁所处的战场上,她对面那名少女便散发着与这一模一样的气息。即使当时他神思不属,那股无比疯狂甚至绝望的灼热真气仍然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
“你是谁?”
那少女没想到陈半鲤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她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是闻人沁。”
闻人...
纵使陈半鲤孤陋寡闻,他也知道魔族的姓氏惯例。
魔族大族纯血皆为复姓,而皇室姓氏便是闻人。
此时的陈半鲤因为难以接受现实,还有心思想些别的。
怎么人魔两族公主都跟自己有过节了?
作如此想的他,被闻人沁带到了一处极宽敞的庭院中。他随意打量着这院子的布置,心想魔族在京都都这么嚣张吗?
背后传来一股力道,他被推倒在了院子中的石桌上。感受着背后一只手忽然远离,片刻后那只意外地冰凉的纤细的手落在了他的后颈处。
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那处骤然生出,顺着经脉急速下落,瞬息间停在了他的心脏处!
“好了。”背后的力道消失,陈半鲤站起身来,稀疏的星光下他终于看清了这名挟持自己的魔族公主的相貌,高阶魔族与人族的相貌并无差别,闻人沁的容貌更是精致无比,仿佛人偶,即使是陈半鲤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也很难在那张脸上找到什么瑕疵。只是对方眉眼中的燥意让他微微挑眉,那燥意中含着的疯狂意味使那张脸带上了几分肃杀意。
“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功法中的致命之物,即使是我也无法抵挡它在体内爆开的威力。你不用试图解开它,哪怕仙人境界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将它抹除,我父亲都做不到。而一旦你试图解除它,它就会爆炸,把你撕裂成无数块干燥仿佛陶土的碎块,没有别的下场。”
闻人沁对这张脸早已是刻骨铭心。
那天他突然出现,一剑穿心,要不是那不知何处而来的传送法门,她早已死在他手中。但后来她也想过,连青洞府的上限绝不是一名游心境能打破的,一定是他借助了什么外力,毕竟连青来自人族,难保他们会有什么后手。而由此推之,他的境界绝不会高于姜淮宁,因为姜淮宁已经是能进入那处的极限,所以他的修为必然不如她。
她此次孤身前来人族核心,为的便是寻求祛除火毒之法。经历了上次的爆发,她体内火毒猖狂更甚,已是病入膏肓,仿佛千条毒蛇撕咬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就连那位大祭司也没有办法,最终他建议她来人族碰碰运气。
闻人沁很清楚他的意思,身为魔族公主,就算死,也不能就那样籍籍无名地死在火毒的折磨中,此次前来,如果找寻不到办法,那她便要为自己造一个盛大的退场。
她来到京都不过三日,却在路上看到了陈半鲤的身影,一种命运般的挫败感险些让她直接动手,但对方定魂中期的真气气息让她有些迟疑,她几乎能确定这才是他的真实修为。
再加上他看上去心不在焉,神游天外,于是她暗地积蓄力量,一击出手,成功把她体内的本源火毒凝结成一根针,送到了陈半鲤的心脏里。
她对陈半鲤所说的几乎全是真话,她很清楚这根针的威力,也有自信不会被任何人摘除。
下意识地,陈半鲤的神识落在了那根针上。
那根针上附着闻人沁的一缕神识,当两人神识相遇之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奇特的感觉在陈半鲤的灵魂深处生出,他的灵魂深处突然生出些喜乐之感。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精神体验,就像午后的阳光照在院墙上贪睡的白猫身上,静谧而安然。
而闻人沁的感觉更甚,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火毒带来的经年的苦痛在她身体深处剥蚀的伤口颤抖了起来,一股清凉仿佛溪流的气息落在了她灵魂深处。
那是超脱具体层面的精神体验,是灵魂至深的快感,是一切愉悦的集合。
下意识地,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几乎同时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付之于口,但同样的想法几乎同步瞬间出现在了两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