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吴乞买下葬三日后,新皇合剌即位,袭太宗天会年号,称熙宗,随之而来的便是封赏三公。只听内侍宣旨道:“传陛下旨意,擢拔蒲鲁虎为太师,封宋国王;斡本为太傅,封梁国王;粘罕为太保,封晋国王。自今日起,国政大事皆由三公重臣协助陛下处理。”
旨意一下,下方的粘罕顿时目瞪口呆,后面无数赞颂三人功绩之事他是一个字都未曾听进。以粘罕的精明,如何不明白这道旨意背后所隐藏的深意。他望着龙椅上的少年,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在微微颤抖着叫自己叔父的样子,但此时的那个少年坐在龙椅之上,面容冷峻,脸上并无一丝笑意,隐隐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只有寒意。
粘罕此时心中自嘲道:“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便要除我而后快了么?”
就在他愣神之中,内侍已经宣完圣旨,而后便是太师完颜宗磐和太傅完颜宗干假模假样地辞谢圣恩,言明自己德不配位,恐负圣恩。这些乃是封官的惯例,以显自己谦逊之意,就连岳飞也是如此,只不过当时岳飞是真心想辞节度使之职而已。
见二人辞谢,金熙宗自然不肯,于是再度赞赏二人,封赏之事便了。
如今唯有粘罕一人正在愣神,被旁边的一人轻轻一捅,方才醒转过来。他看着龙椅上对其冷眼相看的皇帝,再看看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面带讥笑的神情,最后看向四周目光灼灼的群臣,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阳谋,一个让其难以接受却不得不受的阳谋。
想到当年完颜吴乞买欲立完颜宗磐,是自己带头力争,方使得如今高居龙椅上的少年被立为储君。而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二人在月余之前还斗得你死我活,如今为何狼狈为奸,做出这等事来。自己为金国南征北战,功劳无数,莫非这便是汉人所说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么?
粘罕越想越气,于是出列沉声说道:“臣功劳低微,受之有愧,还请圣上收回成命,且臣多年征战,身上颇有暗疾,恐误国事,故请辞都元帅之职,望圣上怜悯,许臣回府养病。”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过后,龙椅上的金熙宗缓缓开口道:“国相大人正值春秋鼎盛之时,何来养病一说,莫非是嫌朕封赏不足么?”
听到金熙宗这句话,粘罕顿时遍体生寒,封赏不足?三公之位,封赏王爵,这要是不足,那便只能推自己到龙椅上坐了。如此诛心之言,他万万不曾想到是出自自己力推上位的少年之口。
正在其愣神之时,金熙宗又开口道:“朕念国相戎马半生,又与朕亲近,便想留你在京中相伴,为朕出谋划策,此举国相是以为不妥么?”
见话已至此,粘罕只能说道:“陛下待臣极厚,臣请辞封赏,非因太薄,只是确是身有暗疾,不堪重用......”
“好了,皇叔不必多言,你乃国之柱石,今后不可再以身犯险,经历鞍马劳顿。皇叔助朕登临大宝,朕心念之,必不使皇叔再有些许损伤。若是果然身有暗疾,还请回府将养,封赏已定,断不可变!”
听到“皇叔”二字,粘罕便已经知道,此事已然再难更改,小皇帝的一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最终将亲情搬了出来,便是要堵上自己之口,以免落人口舌。
散朝之后,粘罕独自回到府中闷坐,这时有人来报,说有人求见,却不知来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