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齐行度的奶嬷嬷,自小照顾的情分,已然四十大几的年岁,却无儿无女的可怜,婆母江氏便许了她在将军府养老。
她今日不在姑爷跟前张罗,怎么有空来这里?三个丫鬟眼神交流一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吕嬷嬷听见里面叫她,也恭敬着进门来。
“奶奶可好些了?”行了一礼后,面容带着些慈爱问道,全没有听门角被发现的窘迫。
薛扶泠刚才听了一脑门官司,病里的人娇气,便有些不耐烦,客气几句正想将人打发了,不料她又开口了。
“奶奶大度,可奴婢是哥儿的奶母,却也知道他这做法不对。”吕嬷嬷一脸正色道。
薛扶泠沉默着,没想到第一个来劝她的会是齐行度的奶嬷嬷,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毕竟平日里与这位奶嬷嬷相处也算和谐。
看不出主母的神色,吕嬷嬷心里也带了些忐忑,这三年多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位奶奶是十足的好人,对上恭谨从容,对下宽和有度,庶女出身却是正室的做派,无可挑剔。
“姑爷这事办得粗糙了些,奶奶辛苦持家,他一回来就纳妾,奴婢虽是少爷的奶嬷嬷,可也知道事理,奶奶好生养病,那边有奴婢瞧着,绝不让她生事。”
这话虽是帮着薛扶泠这个少奶奶,可就连木讷的芳时也能觉出真正偏向谁的味儿来。
齐行度离家三年,吕嬷嬷虽不常进后宅来,但有事也会尽力相帮,倒给她这个两眼一抹黑的新妇行了许多方便,两人相处也算愉快。
不过她这般说,薛扶泠也能理解,毕竟吕嬷嬷是看着齐行度长大的,对那位表小姐和丈夫的事情也知道个十之八九,这话不过是安慰人罢了。
“哼,嬷嬷这话说的,奴婢怎么听不明白?”丹薇听见她话里的意思,冷哼一声,当即也来了脾气,讽刺道:“知道的,以为嬷嬷是个为主子鞠躬尽瘁的好奴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敲打我们奶奶,叫她好生容忍,学会大度呢。”
“奴婢绝无此意。”吕嬷嬷知道丹薇的脾气,也不与她计较,神色正直坦荡,“度哥儿的错,奴婢不会替他说情,只求奶奶别为着这件事伤心,保重身子要紧。”
丹薇还想说些什么,被薛扶泠的眼神止住,愤愤不平的瞪了好几眼吕嬷嬷。
“我醒得的,嬷嬷不必忧心。”能在今天说出这样的话,薛扶泠倒觉得,或许吕嬷嬷是真心的,可她也不会深究,就此作罢。
这时,又有个眼生的丫鬟进来回话,说少爷在蔷薇斋歇下了,意思很明显。
齐行度“新婚燕尔”,自然不会来她的蘅缇院。
屋里众人脸色不一,吕嬷嬷还要说些什么,只见薛扶泠面色如常的吩咐几句,一点也无拈酸吃醋的劲头,倒叫她对这位少奶奶更生出几分钦佩来。
冬日的天,冷的出奇。
她更是懒得管旁人好赖,加上病里的人也懒得动,还暗自想着,如果明日不用早起喝妾室茶,那就更好了。
照常被几个丫鬟伺候着吃了饭和药,才囫囵睡去。
第二日不过卯正,薛扶泠还未起身,外头丹薇气呼呼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