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里间的塌上。”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薛扶泠头也没抬。
“……她没伤害你吧?”
默了半日,那道阴影并未识趣的离开,语气中反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关心和愧疚。
薛扶泠闻言一顿,随后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起来。
齐行度真的挺有意思的。
以前,这句话里的“她”十之八九说的是自己,如今又调转过来,变成了顾轻虞。
情深几许的青梅竹马,难道真的要变成互相猜忌的兰因絮果么?
心中升起一丝异常,可瞧见齐行度那张干净的脸,薛扶泠又失了耐心。
“没有。”
恼火逐渐占了上风,为顾轻虞不值。
“困死了,能快点吗?”
不耐烦的赶人,也不想看见齐行度。
而齐行度嘴巴张了几回,都被薛扶泠打岔过去,渐渐也明白了她对他的冷淡和不待见。
只是,雯樱和洗墨等人将不情愿的顾轻虞搀扶回去,齐行度还是没走。
他没走,薛扶泠也不敢睡。
怕没了顾轻虞和她肚里孩子的威胁,齐行度又要像上次那样强迫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下意识看向针线簸箕里的剪刀。
若是他敢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她就拼死跟他同归于尽。
齐行度沉默着盯着薛扶泠,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紧张防备和下意识的小动作。
心中不知味,又酸涩的想到她竟然防备自己至此。
而他,只是想趁此得来不易的平静的见面机会,谢谢她给母亲的灵芝而已。
“多谢你的药,也多谢你照顾……她。”
说完,便转身消失在雨夜。
她是他的正妻,又是这将军府未来的掌家主母。
他俩的时间应该还长……
一定还长。
还有好多的机会来修复彼此的裂痕,先过了这几个月,等齐家攀上了高峰,再说也不算迟。
直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紫竹几个禀报将院门锁住,薛扶泠心中的石头才彻底放下来。
不知觉,额角和手心竟沁出了汗,滑腻无比又凉透人心。
她想找帕子擦一擦,刚有动作,喉中却翻滚着恶心不已,一下子干呕出声。
“姑娘赶紧喝了这驱寒的汤药吧。”
紫竹香药以为她是受寒的反应,忙将熬好的药端给她。
“唉,这个怎么在这?雨飘进来,受潮洇色了怎么办?”
看到紫竹将针线簸箕收走挪了地方。
薛扶泠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对齐行度的靠近,竟厌恶至此,满脑子都是想用极端的手段来制止。
以往,她囫囵着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
也还能苦中作乐的劝一劝自己,总归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可笑。
她忍不住,也装不了。
厌恶就是厌恶。
若是在齐家,在蘅缇院,她便避免不了要跟齐行度相处,甚至履行妻室的规矩。
而自己刚才的反应,是身和心的抗拒。
一时半会,连忍也忍不下去,装也装不了样子。
左思右想,心中浮现了个怎么也压不住的心思。
这齐家,竟是……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