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府自从去年遭灾,虽频繁有国库救济,可他们这远在千里之外的繁华京城,哪里能知道那地方险些成为一座空城呢。
不能亲眼看着今岁从寒冰尘土中挖出去年冻死的尸骨,他们也乐的纸上谈兵。
裴骁身为皇子,代表的是圣人。
但圣人并未下发如此仁政,一个皇子却私自越过皇帝布政,这实在是忤逆之举。
薛策站在御道靠后的位置,心中为裴骁这番举动高兴,却也为他担心。
圣人并未正式立他为太子,更未传位,他竟如此大胆。
心中焦急,正想站出来替裴骁求情,却见裴骁大声道:“永州府百姓感念陛下宽厚,又联合州内万民,联合签署了万民书托儿臣进献给父皇。”
话落,双手拍了几下,几个内侍从殿外进来,举着一幅三尺长的粗布旗幡进来。
看着那展开的巨长横幅,上面的笔墨工整不一,确确实实是出自平民之手,殿内重臣包括乾安帝,震惊不已。
乾安帝甚至不用奉阳等太监搀扶,匆匆下来,双手颤抖着摸上那粗糙布帛。
他以仁慈治天下,亦图后世之声名。
可仁慈一事,又无具体事宜,后世史官记载他这个帝王一生的建树功绩,怕也无从下笔。
这万民书进献上来,只此一件,他的明君声名,便比得上先皇善战骁勇之建树。
裴骁越俎代庖之举,端看他这个皇帝,要不要这丰功伟绩、史书留名的名声。
“父皇仁慈,天下皆知。”
裴骁觉得时机正好,便先跪拜下去,给这帮好似傻了的朝臣带个头。
话落,众臣子也反应过来,俯首叩头,齐呼万岁。
声音响彻承乾殿,亦鼓动着圣人的心。
乾安帝心中的感慨激动将先前的恼怒完全压了下去,他立时便做好了选择,叫众人平身,又亲自将裴骁扶起。
“骁儿此行辛苦了。”
接着,又稳步重回皇位,严肃着脸,“万民书便悬挂在皇庙之中,以此警示后代君主,宽仁治国,不可忘却。”
此等喜事,他当然想悬挂在皇城之外,供万民膜拜。可凡事过之不及,今日之后,史官自会将此事传遍天下,他不必繁琐。
又想了想,乾安帝扶正头上些微倾斜的帝王冠冕,沉声宣布。
“朕之四子,德孝仁善,淑哲惠和,以民为本,以行为鉴,可以则天做贰,可以守器承祧。故此,朕欲择日册立其为东宫太子,诸臣可有异议?”
裴骁低着头,听见‘太子’二字,不觉勾唇浅笑。
今日之事,才是他真正上位的梯子,也是他早有预谋之事。
运气之说太过缥缈,且他不是庸碌之辈,当然要自证名正言顺的,叫众人说不出反对的到那个位置上去。
他要让自己这皇位来的坦荡又坚实,无人可以质疑半分。
于百官来说,圣人膝下唯剩此子,别说太子之位,便是圣人股下之位,也早晚是他的。
可在今日之前,谁会将一个不受圣人待见又捡漏的太子放在眼里去效忠呢?
如今,圣人亲自开口,虽是询问,在场众人哪敢反对一句?
不过瞬间,皆又齐齐跪下,高呼万岁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