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江南风景好,花娇人也俏。 多的是风流才子遍地走,也不乏一身风尘的江湖人,酒肆瓦子里三教九流皆得乐,花娘才伎门庭若市。 江南宁州府首富纪远道正被长女得的怪病烦的好几宿睡不得觉,宁州府坊间都传他长女是冥间罗刹女转世只食生肉喝人血,才能维持正常人的模样。 “放屁!”纪远道坐在女儿床边,听着下人描述的传言,气得爆粗拍桌。“去给我把传谣言传得起劲的那些人全拉去见官,给曲县令送点银钱,再去看看三姑娘请的那江湖郎中到了没?” “是,老爷。”下人麻利地去办事。 纪二小姐戳着碗里的饭,看着乳娘怀中喝奶的弟弟,好看的小眉毛皱成一团,“爹爹真偏心,照顾大姐好久了,都没来看过我。” “二小姐莫恼,等大小姐身子大好了,老爷就会多陪你了。”乳娘温柔地安慰。 “你骗人!”纪二小姐横眉冷对,“就因为我是后娘生的,爹爹对我总不如对姐姐好。就算姐姐好了,爹爹也不会陪我。” “胡说八道什么!”一个锦衣华服的夫人快步走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纪二小姐挨了一巴掌,眼里含泪,“你还打我!都怪你,为什么是后娘!” “夫人息怒。”乳娘吓得抱着小少爷跪下。 纪夫人还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亲闺女羞辱,气得说不出话。 “带小姐回房,没我吩咐不许她出来。”夫人暗自握拳,“今天小姐说的话,谁敢传一句出去,别怪我不客气!” 下人们唯唯诺诺地低头。 纪府的园子曲曲折折,各处都有精巧的设计,卢先生身背药箱跟在下人的身后,将人造的景致尽收眼底,也不得不感叹,有钱真好。 “先生请,老爷就在里头等着。” 卢先生点点头,就跨进了房间,药香盈满房间,却也遮不住血的腥气,外头传这小姐喝人血也并非没有根据。 “纪老爷,日安。” “你就是百草堂的卢先生吧,快请。”纪远道顶着两个黑眼圈,将女儿的小手从帐子里抬出。 卢先生切脉思索,收手后问道,“令嫒可有什么症状?” “起先几天是食欲不振,然后突然开始失去意识的浑身抽搐发热,最近是像得了失魂症似的,谁叫都不应,有个庸医说她喝人血就能好,刚开始喝了人血还能恢复意识,最近却没什么反应了。”纪远道担忧地描述。 卢先生苦笑道,“这恐怕不是什么怪病,而是误食了蛊虫。” 纪远道闻言大惊,“什么!是谁害我女儿!” “纪老爷莫激动,这蛊虫不是人养的,怕是小姐误食的,吃个药催出虫子就好,等小姐清醒了再问详细的吧。” “好好好,卢先生快开方子。” 下人熬好药后,纪大小姐果然吐出了一只青色的肥虫,继而沉沉睡去。 纪远道用衣袖擦拭眼角,“卢先生大恩,纪某没齿难忘,管家,快摆宴!” “纪老爷客气了。”卢先生谦逊的笑道。 天色昏暗,纪府张灯结彩,摆了大大的流水席,纪远道巴不得将女儿痊愈的消息昭告天下。 纪大小姐醒后虽然病容未消,但瞧得出是真的大好了,她同父亲坐在一起端端正正的向卢先生道谢。 “小姐可知自己为什么会吃下虫子?”卢先生问道。 纪远道还是怀疑有人要害他女儿。 却见纪大小姐点点头,“之前集会,遇到个喜欢吃虫子的孩子,我想和她交朋友,她也很热情地分享,却之不恭,我就吃了,也怪我,只吞不嚼才让虫子有机会害我。” 卢先生“……” 纪远道“……” 纪夫人“……” “咳,”纪远道清清喉咙。“夫人,小娴呢?” “她不太舒服,就先睡了。” 卢先生坐在池子边,任清风吹去身上的酒味,细碎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中。 “卢先生。”小小的女孩,年纪还不大,却笑的极为洒脱。 “纪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叫小游。”纪小游坐到卢先生的身边,好奇地看着他,“卢先生,江湖好玩吗?” “小游今年几岁了?” “八岁。” “还是个孩子呢,江湖可不是好不好玩就能描述的。” 小游勾起大大的笑容,“我三姑姑就是个江湖人,她在碧痕天开了个酒楼,她在江湖乐不思蜀,也因此认识了你,这江湖当真不好玩吗?” “小游后悔当日吃下那虫子吗?”卢先生突然问了个离题的问题。 纪小游摇摇头,“不后悔,生病是我自己的错,是我想同她交朋友,却在接受她馈赠时觉得勉强,这是我的心不诚。” 卢先生笑道,“你会觉得这个江湖好玩,但你不一定适合它。” 纪小游笑得眯起眼,“卢先生可愿意收我为徒?” 卢先生坦然道,“这可得先得到你父亲的首肯。” “谢卢先生,明日见!”纪小游自信满满地同卢先生告别。 天微微亮,苏浓就醒了,将昨日采的药炮制贮存好,就看到昨晚的白面书生带着江淮帮的汉子们来访,苏浓坦然地将大门敞开。 “常某冒昧了,敢问姑娘芳名?”书生貌若桃李,笑的温和。苏浓却并不觉得他亲切,得体地微笑道,“我姓苏,单名浓。” “在下常拓,乃江淮帮的主事,苏姑娘若是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江淮帮求助。” “自然,江淮帮是出了名的侠义之所,小女子也不会客气的。”说着苏浓露出了客气的笑容。 常拓同样笑的温和有礼。 搜索荒丘就差不都花了一帮人半日的功夫,常拓客气地带着手下人离开。 苏浓瞧着蓝蓝的天空,突然蹦出一句,“虚伪。”等妹妹来通城一定要她离江淮帮的人远点。 君问归期未有期,既然有车快点骑。苏浓也没了留下的理由,就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成果装箱,摸了摸刚买的黄牛的脑袋,托它拉着一大车,自己也不客气地坐在车上,赶着牛慢慢悠悠地离开通城。 守在城门附近的江淮帮众毫不在意地喝酒闲侃,苏浓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他们。 野外的夜晚黑的吓人,若是在几年前她怕是要吓哭了。苏浓掏出火折子,燃起篝火。“你们还不出来吗?”苏浓摸了摸吃草的牛。 木箱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子利索地爬了出来,他打开旁边的箱子,将瘦弱的少年扶了出来。 “多谢姑娘相助。”男子诚恳地道。 “谢谢苏姑娘。”宫好坐在苏浓的面前。 “我还以为昨日你已将他带走了呢。”苏浓打量着男子,状似普通,但武功很高,无声无息地藏入她的箱子,若不是牛拉车的速度有变,怕是连他们什么时候走了,她都不知道。 男子朝宫好递去干粮道,“江淮帮个在各通道都有探子,只有跟着姑娘你出来是最安全的。” 苏浓得体地笑笑,呵呵。 一夜无话,破晓之际。不知男子从哪寻来的马,和宫好共骑。苏浓揉了揉眉心,瞧着宫好枯槁的白发,道,“宫好,希望你早日放下心结。” 宫好暗淡无光的眸子转向她,道,“谢姑娘关心。” 男子点头示意向她告别,骏马疾驰而去,尘土飞扬。 多傲慢的人啊,苏浓用溪水洗去脸上的尘土。 细辛山上,日头正好。 “阿滟师姐,堂主回来了!”不知谁嗷了一嗓子。 苏滟正开心地捂着手里的信,跑到门口迎接师傅。 卢先生没什么变化,就是身边多了个小孩跟着,苏滟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孩。 “来,见过你二师姐。”卢先生将小孩引到身前。 “二师姐好,我是纪小游。”少女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像朵娇嫩的黄花。 苏滟矜持地笑道,“你好,我是苏滟。”接着转头看向师傅,“师傅,姐姐要回来了!” 卢先生温和地笑道,“知道了。”果然姐姐还是比师傅重要啊,今天的卢先生也很心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