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幽深的峡谷,瀑布遥挂,溅起水花千万,住在谷里的人既瞧不见出口,也找不到入口,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萝姑束冠发,着短打,躲在石亭里,一脸怀疑地看着一年前入谷的白发少年,这堪比重新投胎的变化呀!两年前,他还一副落魄又干瘦的模样,而今摇身一变,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冷着一张脸,却让人感觉别扭得可爱。萝姑掩面深思,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细微如叶落的声音突兀的出现,练剑的徐好修和躲在一旁的萝姑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同一方向。 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笑呵呵地打着伞,诗意翩然地走向萝姑,“萝妹,我绑了个大夫来给你看病。” 萝姑蛋疼地皱眉,“伞哥你还是自己看病去吧,居然随便带外人入谷。” “嗯~”男人深情款款地道,“萝妹真是关心我,放心等她看完你的病,我就灭口。” “呵呵,”萝姑假笑道,“我真的没病。” “唉,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我呢?萝妹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如果不是有规矩在,她一定杀这胖子一百遍! 徐好修默默离去,对这样的戏码无感。 精致的楼宇立在花海之中,苏浓却无心关注这美景,任谁被武功高强的人挟持,都会认怂,尤其这人还不正常。 时间倒回几日前,苏滟失去消息后,苏浓没多久又离开了百草堂。“大师姐,师傅说碧痕天抱朴山庄的小公子生了重病,叫你有空跑一遭。”纪小游贴心的准备着干粮顺便传一下话。 苏浓笑着摸摸师妹的脑袋,“好好跟着师傅学习,不能再在拳脚功夫上偷懒了。” 纪小游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这我是真不擅长。” 告别师妹后,苏浓还没走出三里地,就有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打着把伞,笑眯眯地盯着她。 “先生有事吗?”苏浓被他瞧得发毛。 “姑娘是大夫吗?” 苏浓僵硬地点头,“是。” “姑娘观我如何?”男人一副你小心说话的表情。 苏浓硬着头皮道,“先生一派君子之风,叫人如沐春风。”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她就像个鹌鹑一样被这个高手带入了一个奇怪的山谷,明明睁着眼进入山谷,却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苏浓感觉自己大概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傻乎乎地站在花海中,苏浓并不敢乱动,因为这个山谷安静地叫她心慌。终于她遥遥望见一个人影向她走来,一个英俊的少年渐渐露出全貌。好熟悉的气质,他枯槁的白发丝毫没有显露老态,反而怪异地有点吸引人。宫好?当苏浓和少年的目光相接,便知是故人。 “苏……姑娘?”少年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苏浓突然发现了,这苍翠的山谷,没有鸟雀。 “宫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苏浓不太确定该用什么态度说话。 “你们认识?”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苏浓的身后。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苏浓吓地心头一顿。 “姑娘,她就是你治疗的对象。”打着伞的男人慢悠悠地指向突然出现的女人,“让她爱上我。” “……”她要有这本事早当红娘去了,大哥你还是去睡觉来的快些。 萝姑不耐烦地踹向男人,“你还是去死吧!” 说完,两人打了起来。萝姑的攻击凌厉而强劲,男人虽胖却异常灵活,二人过招卷起阵阵花浪。 徐好修冷眼瞧着,突然握住了苏浓的手腕,“……跟我来。” 踏入楼宇,原本在花海感觉到的危险感消失了大半。 徐好修不自然地松开了手,“我会求谷主放你走的。” 苏浓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谢谢。” “不必,”徐好修走在前头,“只是报答两年前姑娘救助之恩而已。”说完顿了一下,“……我叫徐好修。” 苏浓笑道,“告诉我真名,好吗?” “无碍。” 胶州宫氏和大侠徐若夫之子,江淮帮必与徐府灭门之事有关,感觉自己知道的有点多。苏浓默默地跟在徐好修的身后,她还想多看几年江湖呢。 苏浓一个人坐在茶室里安静如鸡,也不敢瞎动瞎看,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有人在监视她。 “哼,”矮矮胖胖的男人冷眼看着她,“既然没用就杀了好了。” 大夫真不管人感情的事,苏浓突然觉得徐小哥宛如天神,可赶紧出现吧! 萝姑在男人身后推了一把,“别闹,来者是客。”谷主让她进来就表示她还不用死。“姑娘与徐好修认识?” 苏浓温顺地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这时徐好修正好推门进来,道,“苏姑娘,谷主请你过去。” 萝姑挑眉瞥了一眼男人,胖乎乎的脸回以一笑。 回廊两侧皆是秀丽的林木花草,有几颗样貌特别的石头藏于其中,苏浓目不斜视,心中暗想,这些石头只是装饰点缀吗? 徐好修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莫辨男女,“进。” 房间里纱缦重重,温度有些偏凉,有西域香料的味道,只点着几只蜡烛,昏暗的室内安静到令人窒息?苏浓回过神来时已是满身冷汗,“晚辈失礼了,请问谷主寻我何事?” “看病。”谷主在纱缦之后只隐约映出身影。 不知何时,一个浑身上下包在黑布里,只露出双眼睛的人拉起左侧的纱缦。苏浓迟疑地迈开了步子,昏暗的烛光下,有一张床,精致的过分的小孩正躺在上头,面色红润却全无气息。 苏浓搭上了孩子的脉,这毫无疑问是个死人,又怎么能看病呢? “谷主请恕在下无能为力,”苏浓正色道,“晚辈一介江湖郎中,绝无医死人的能力。”所以是叫她来玩的吗? “好胆量。”谷主的声音听不出是夸是贬,“看来卢百穿还未告诉你默声谷和百草堂的关系,今天就先放过你。” “谢谷主。”苏浓浅笑着道。 徐好修在门外等候着,苏浓一开门,他就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苏浓笑道,“拜托你送我走了。” “应当的。” 感觉不到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好比一个人明明走在悬崖上却偏偏看不到脚下的万丈深渊,默声谷就很像这样的地方,不过也仅仅是像而已,苏浓想着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鸟儿婉转的啼叫渐渐清晰,苏浓重新背起行囊,笑盈盈地道,“以后叫我苏浓就好,我可以叫你徐好修吗?” “随便。”少年人的冷漠只带着种叫别扭的东西。 苏浓笑道,“下次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你,不过今日就此别过了!” 少年点点头,苏浓转身继续找路去碧痕天。 他的病更严重了,苏浓知道他日江湖必会有他的名声,复仇已是他的宿命,端看如何上演了,路人苏浓已预定吃瓜席位(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