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晚秋。尼伯龙根·北京地铁站000号。　　那个天使般的夏弥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楚子航三度爆血，使他变得和龙类没什么两样，用尽全力与她交战着。　　黑色的血液挥洒着，不论是楚子航还是耶梦加得，在几番打斗之后都接近精疲力尽了。下一击就该结束了。　　耶梦加得赤着双脚走向楚子航，“你就要死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为什么约我去你家？”楚子航看着她。　　耶梦加得恢复成了人类的样子，沉默了很久，笑了，“林染用她的命来交换你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你本来不会死的。如果你按照我最后发给你的短信，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穿上新买的衣服来我家。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来这里呢？”　　楚子航捂住胸口，努力阻止失血，“你杀了她？”　　耶梦加得摇了摇头，“她还活着，我怎么舍得让她死呢，我还要亲口告诉她你死去的消息，然后看着她一点一点崩溃！”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把我忘了，这是惩罚，忘记主人的惩罚！”她紧接着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的身上带着两个烙印。”　　“烙印？”　　“你到过两个尼伯龙根，这个世上有很多的尼伯龙根，譬如青铜之城，譬如这个地下铁，去过的人就会有烙印，就像是你蒙着马的眼睛带马去一片草场，之后它还能循着记忆回去。你去过奥丁的尼伯龙根，带有他的烙印，也就能再回去。”　　“奥丁到底是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这个世界上曾经亲眼见过奥丁的人寥寥无几，你是其中之一。”夏弥笑笑。　　“那另一个烙印呢？”　　“是你的那个她啦，她的尼伯龙根和我们的不一样，没有一个确切的地方。她的哑雀可以创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平行空间，你呆上一个月或者一年都不会被人发现。”夏弥歪着头，“我很好奇，为什么她会喜欢你……”　　“她……也是龙类吗……”楚子航突然有些害怕。　　“她怎么可能是高贵的龙呢，她只是我们饲养宠物啦，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不过现在她是你们人类的啦……”　　“宠物？”　　“一个被赋有神性的人类啦，尼德霍格救了她，她就像个傻子般跟随在了黑王身边，她忠心耿耿的样子真好笑……更可笑的是，叛乱的时候她被我支开了。要是她在的话，黑王就相当于有了两条命，我们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夏弥捂着胸口，“她捅我那一剑，还挺疼的。”　　“为什么要救她？”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记不清了……”夏弥撒了个谎，她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时候的事。　　“之前偷袭她的也是你？”　　“是啊，现在我和她两清了。诶，为了观察你，我都不惜成本了，甚至对你特意用了些魅力，或者说色*诱，可你眼里只有她。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她高高举起刃爪，嘶声尖叫起来，瞳孔中炽金色的烈焰燃烧，隐藏在血肉中的利刺再次血淋淋睇突出，头角狰狞，她在一瞬间再度化为青面獠牙的恶鬼。　　一把折刀刺穿了夏弥的后心，刀刃泛着贤者之石那样的血红色。　　昂热的随身武器，以狮心会第一代领袖梅涅克卡塞尔的亚特坎长刀的碎片打造，曾经重创康斯坦丁的利刃，对于龙类而言那是剧毒的危险武器，就像涂了砒*霜的匕首之于人类。剧毒已经通过血液循环感染到了耶梦加得的全身，细胞正在迅速地朽坏，血液粘稠如漆。　　“不愧是最像龙类的人类啊，做得真好。”她伸手到背后，拔出了折刀，“给你个奖励吧，我把她过去的名字告诉你……”　　她默默开了口，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在害怕？害怕她会像我一样背叛你？”夏弥讥笑了一下，“你放心，她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不能在一起，你会不会痛彻心扉？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夏弥轻声说，“对她好一点吧，别让她再难过了。”　　她瞳孔里的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仰天倒下。　　路鸣泽围绕着她行走，仰头看天，随手从怀中花束上扯下大把的玫瑰花瓣对空抛洒，而后冉冉地落在她的身体上。扯呀扯永远也扯不完似的，最后漫天飞舞的都是花瓣，就像忽如其来的大雪。然而这个场景只有路明非看得见。　　“林染师姐到底是什么？”他问小恶魔。　　“宠物。”　　“我靠，能不能别开玩笑！”　　小恶魔努力思索了一下，“耶梦加得没骗你。她喜欢人类，可没有一个人类会喜欢龙王的宠物，更何况她还拥有了神性，虽然只是最弱的神。纵使你再强大，你也是孤独的，等待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罢了。”　　路明非手上突然多了一条链子，“这什么鬼？”他随手一扔，链子竟被摔断了。　　“命运的锁链已经被你摔断了，她自由了。现在起，她将自己决定成为你的朋友还是敌人！”　　路明非一脸黑线，把目光移向了楚子航，说：“师兄，就算师姐是神，我觉得她是个好人，她救过很多人……而且她……她很喜欢你……”　　楚子航低着头，不说话。他听过那个名字，作为人类的时候，她被称为“圣人”，救赎世人。但成为神之后的事，却有着不同版本。可就算是互相喜欢，他们能在一起吗？　　“真无聊，为什么要陷入这种明明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呢？”路鸣泽半蹲着观察着楚子航。　　“你懂什么！”路明非有些怒了，但他却无能为力。　　相爱很难，如果不是两个人都有排除万难不顾一切的决心，那么一个人的反抗都是徒劳。　　楚子航呆滞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她一直在竭尽全力守护着我，无论她是人还是神，我都允诺过这一生会保护着她。”　　楚子航仰着头，“借我一下手机。”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看到师兄和师姐相爱相杀的样子，赶紧掏了掏裤兜，拿出手机递给楚子航。　　楚子航在拨号页面上，按下了一连窜的数字。在看过之后，就不曾忘却。　　在等待接通的时候，路明非竟然看到楚子航露出了一个微笑，好似春风融化了冰川一般。　　“喂？”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我是楚子航，我马上回来了……有些话我必须当面告诉你。”他想着快些离开尼伯龙根，快些回到卡塞尔，快些见到她。　　“可是我……”　　忽然话筒里传来了警报声，还有呼呼的风声，紧接着传来了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电话被挂断了。　　“师兄，师姐这个时候应该在登机了。”路明非忽然记起林染和他说过不去北京是有别的任务。　　“登机？”　　“她没和你说吗？她要离开卡塞尔一段时间。”　　楚子航突然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呆滞了一会，随后他的眼泪渐渐涌到了眼眶里，悲伤侵入他的心里。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是飞机的爆炸声，自己再也见不着林染了！他的口袋里还放着她赠予的御守，他认识的林染，那个女孩，是永远见不着了！　　有些时间点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要是果敢一点，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