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回神时，发现自己站在阴暗的废墟里了。面前几乎透明的少女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这是要握住的意思吗？她想着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了那只手。　　穿着白色甲胄的少女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着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布伦希尔德，你呢？”　　“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是……”她感到了困惑，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哪？　　她越想越头疼，却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少女偏着头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以前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只是你想不起来了而已。”　　“再见了，林染。”　　　　“路……路明非？”林染醒了过来，她犹豫着叫出了路明非的名字。　　她缓缓起身，轻微的头痛使她按住了太阳穴。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内，迪利亚斯特号已经到达了列宁号残骸的上空。　　“现在是怎样？”驾驶舱里只有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已经不在了。林染问：“楚子航和恺撒呢？”　　“师姐，你看外面……”路明非的手指颤抖着。　　她从下方的观察窗看出去，废墟的地面中涌出了猩红色的水雾，废墟地底流淌的龙血弥漫起来了，从地面的裂缝中爬出了细长的活物，它们撕裂笼罩自己的胎衣，身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瞳孔是狰狞的金色。它们摆动长尾急速地向上浮去，眼中只有上方无尽的黑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它们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封印，就要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去。　　林染倒吸一口冷气，这种棘手的东西在生前也是混血种，现在只能称它们为尸守了。类似木乃伊工艺但更加强大的炼金技术，把它们的活力封存在不朽的身体里，它们中有的残缺了半片头颅，有的则腹腔洞穿。恺撒和楚子航出舱的目的就是为了启动核动力舱，炸毁这些东西。　　远处的恺撒躺在肺螺堆中，紧紧抱住一堆肺螺，脸上残留着惬意的微笑。楚子航正试图爬向恺撒，他距离核动力舱比恺撒距离核动力舱还远。路明非告诉林染，齐格林装具只能支撑五分钟，用来在必要情况下维修深潜器的外壳，但现在恺撒的齐格林装具已经过期七分钟了，楚子航的也过期两分钟了。恺撒整个人昏迷了，而楚子航的生命体征也越来越糟糕，他正靠暴血来支撑自己，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中暴血的作用也不明显。　　终于，楚子航突破了面前的肺螺，抓住了恺撒装具背后的扶手，他试图用带子把恺撒拴在自己的装具上。　　“楚子航！快跑！”林染捶打着玻璃大吼。　　鬼齿龙蝰们在海水中拉出银色的光带，它们对肺螺那样的小东西和尸守都没有兴趣，而是渐渐逼近了挣扎中的恺撒和楚子航。她记得楚子航还是恺撒说过，鬼齿龙蝰聚集成群可以把青铜柱咬碎吃掉，它们能分泌出强酸质的黏液，配合可怖的牙齿去咀嚼金属。 　　可恺撒和楚子航没法跑，他们完全陷在肺螺堆里了。楚子航没有回答，他松开了恺撒，拨开面前的肺螺往核动力舱那边去。显然他已经听到林染的呼叫了，也明白眼下的局面，他在尝试在龙蝰们扑过来撕咬之前能否把核动力舱点上火，可他只知道密码跟诺诺的生日有关。　　“师姐，你做什么！”路明非惊讶地看着林染换上了齐格林装具，他拉住林染的胳膊阻止她。　　“没事的，你在这里等我们就好。”　　林染坚定的目光让路明非慢慢松开了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去了，师姐很可能会死在那，但如果不让她去，活着可能比死了还痛苦。　　他懊恼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等不到了，就叫源稚生拉你上去，”林染顿了顿，“对了，麻烦你帮我带句话给……”　　要给谁来着？林染有些头疼，想了想还是算了，直接拉开了压力门。　　路明非傻呆呆地看着林染离开了迪里雅斯特号，他瘫坐在了椅子上。　　林染在海水中滑动着双手努力前行，几条尸守从不同方向冲向她。它们不朽的身躯长达五米，巨大的体格和惊人的力量让它们的冲击力堪比狂奔的犀牛，即使不凭尖锐的爪牙，它们也能把敌人的全身骨骼撞碎。　　林染在齐格林装具里面行动并不是很方便，她被那些尸守撞来撞去。她挥舞着笨重的双手砸向那些尸守，这些东西是被杀戮意志和嗜血本性操纵的，当它们闻到生命的气息，即使它们在逃亡中也会停下来猎杀。　　它们不朽的身躯长达五米，巨大的体格和惊人的力量让它们的冲击力堪比狂奔的犀牛，即使不凭尖锐的爪牙，它们也能把敌人的全身骨骼撞碎。它们在水里十分灵活，长尾搅动着海水，不断攻击着林染。　　鬼齿龙蝰已经正围着林染的齐格林装具撕咬，所幸钛镁合金的韧度毕竟远远地超过了青铜之类的东西，以这些小东西的牙齿咬起来也很费力。远处的楚子航和恺撒也是一样的情形，他拉着昏迷的恺撒努力想靠近林染，却一直被尸守和龙蝰撕咬着。　　林染被尸守在水中拽来拽去，她看见举步维艰的楚子航带着恺撒努力靠向自己，看见在深潜器里面大声呼唤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的路明非。　　该怎么办才好？难道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不，她不想！　　间隔片刻，楚子航看见林染的双眼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她四周燃起了青色的火焰。青色的火焰围绕着林染在水中熊熊燃烧着，瞬间将围在她四周的那些东西烧成了灰烬。　　这时候，恺撒也站了起来，他越过了楚子航一步步逼近核动力舱，慢慢输入密码，一次确认成功。核动力舱重新点火，镉棒回收中子密度上升，这次它不会进入安全模式了，它真正变成了一枚核弹。恺撒反身抓住在肺螺堆中挣扎的楚子航，摘去了齐格林装具上的铅坠。重量减轻的他们立刻上浮，还带着那些咬住齐格林装具不放的鬼齿龙蝰。林染见势，也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铅坠，上浮的同时，哑雀们都回到了空间内，扭曲的部分也恢复了。　　半分钟之后路明非听见隔壁的加压舱中开始灌水，接着是排水，当加压舱中的气压恢复到和驾驶舱中一样的时候，路明非迫不及待地拉开压力门。　　楚子航和林染正把刚刚昏迷的恺撒从齐格林装具中拖出来，装具上玩命咬噬的鬼齿龙蝰闻见了有机质的味道，弹跳着扑到恺撒身上开始咬，摆动着尾巴想钻进恺撒的胸腔里去。　　“这是什么鬼鱼！”路明非头皮发麻。　　楚子航拔出长刀，用刀尖剔掉了鬼齿龙蝰的利齿，把它扔在一旁，一脚踩死。这东西只有少数几只的时候还不足畏惧，但想杀它们也得付出点代价，咬了几秒钟恺撒的背上就出现了一个凹陷，那条龙蝰把一小块肉撕了下来。按照楚子航的吩咐，林染取来灭火器对着两具齐格林装具喷射，龙蝰纷纷脱落。这些东西纵然可以在离水之后仍旧保持活力但总得有氧气，灭火器喷出的泡沫状二氧化碳对它们来说是致命的。　　“老大怎么样了？”路明非一脸担心的样子，“师姐你能治疗他吗？”　　“他还有心跳，应该没问题。”楚子航用力捶击恺撒的胸膛之后贴上去听，“最后那几下太耗力量，让他虚脱了而已。不需要林染的言灵了。”　　“你去通知须弥座，回收！立刻回收！告诉他们核动力舱点火成功。”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楚子航也无力地躺在地上，“我喘几口气就去找你。”　　看着路明非离开，楚子航转向坐在一旁的林染，“你是不是用不了‘治愈’了？”　　“啊？你说什么？”林染有些心虚，的确在以前的话，她一早就会开启言灵治好恺撒的伤。可刚刚仅仅是用了布伦希尔德的能力就足以让自己虚脱了。　　“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楚子航一直留意着她，将她挂在心上。　　林染点点头，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但又停住了，过了一会她开口：“只是因为得到了布伦希尔德的能力，‘治愈’就没办法再使用了。没什么大碍。”　　忽然，林染和楚子航感觉迪里雅斯特号狠狠震动了一下，雷声响彻在海沟深处。接天的火焰之墙从迪里雅斯特号的侧面缓缓升起，下方的岩浆流四射喷涌，上方新凝固的火山石已经开始坠落。　　从一开始尸守们的逃亡就不是畏惧核动力舱，它们是预感到海底火山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