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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1  每个人都有过成为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仰头看着那个忙碌而奇怪的成人世界,那些奇怪的笑容和奇怪的眼泪在小小的心脏里留下了最初的印象,每一个孩子都没想到,自己未来也会成为一个那样的大人,围绕各种虚拟的规则打转,游走在别人世界边缘的游魂。  小的时候,大人都会开玩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这当然不是一种赞美的方式,而是和同年龄孩童的格格不入,反倒成为了一个怪咖,坐在角落里,不会一下课就在教室里嬉笑打闹,也不会勾肩搭背的去小卖部买零食,在那个时候,我就不喜欢零食了。  曲方歌是个乖孩子。这是大人的看法。  曲方歌是个怪孩子。这是小孩子的想法。  他怎么会按时完成作业,难道他都不喜欢玩游戏吗?不会一放学就四处疯跑着玩而忘了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作业吗?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成为浩瀚海洋上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是什么样的感觉?当时那个小男孩可以告诉你,收不到讯号,一个人从早到晚看着日出日落,各种表情慢慢退化了,一颗冷静下来的心总能看到太多表层之下的东西,于是他过早的长大了,知道这个世界交易的砝码是什么,大人会为什么事情感到高兴,他一度膨胀的认为,自己明白了一切道理。  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她比他小两岁,扎着两个小辫子,成天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而这个妹妹在九岁之前一直呆在奶奶家里,听说还是爸妈动用了一些计谋才把她带回来的,不然又会被奶奶哭着留下来。  她太野,常常是他一个不留神就闯了祸,他就得拉着她一起低头向人家道歉,要么是撞到了人,要么是抢了人家小朋友的玩具,要么是自己被自己的脚给绊倒在地上哀哀戚戚的抹眼泪。  慢慢的,她也学乖了,就那么跟在他后面,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得倒也很好。  “我要是被别人欺负了,你会帮我报仇吗?”她仰着脸,认真的问。  我看了下她的小身板,确实容易成为被人欺负的对象,可学校里不是传着她是冷面人的妹妹,不都该像躲着我似的躲着她吗?哪还有谁敢去招惹她?除非是她自己去招惹的别人还差不多。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只好无奈的应承道,“会。”  小丫头立马眉开眼笑了,拽着我的书包带子,摇晃着,“坐在我后面的刘胖子每天都在上课的时候踢我凳子;大门牙总在吃午饭的时候抢我饭盒里的肉;跳跳虎总拉我的辫子;眯眯眼总在我作业本上画乌龟。”  “谁叫你上课总打瞌睡的;你不也抢了人家的排骨;你上次不还把人家的裤子给拉下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人家脸上画大便了。”我把她滑下来的书包背带拉上去,颇为无奈,这小妮子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学校就这么大,差不多每天还有人来向我哭诉,报告她的“新成果”,想不知道都难。  “哼。”她撅起了嘴,别开脸,耍起了小性子,“你刚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下又反悔了。”  我推了下她的肩膀,她倔着不肯回头,半晌却又小心的回头,立马发出一声惊叫声,那只垂在半空中的绿虫差点就要掉到她嘴巴里了。  我忍着笑忙把她拉了开来,回去的路上被怨念了一路,某人发誓说以后绝对不叫我一声“哥”,不然她就是小狗,我不置可否的等着第二天她自动承认自己就是一只小狗。  2  陪伴自己的那个人的长大是最难发现的,爸妈突然发现我长高了,而我也蓦然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小哈皮狗也没那么黏人了,似乎也长高了些,最近疯狂喜欢上了小动物,每天放学就要去宠物店一趟,老板都已经认识她了。  无奈的是,我们的母亲对各种飘在空气中的动物的毛极度过敏,喷嚏不断,只好断了在家里养一只小动物的决心。  看着某个正摸着玩偶猫的毛不肯撒手的人,我提议道,“其实你可以养一只乌龟或是金鱼。”至少它们没什么毛可以飘,这样一想,蜘蛛和变色龙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个看见一只蟑螂都快要跳到柜子上去的人可指不定有那么强大的勇气。  “它们又不会说话。”刚松开一点距离,那只白色的猫就闭着眼睛往那只手掌心里蹭着,黏人得很。  “难道它会说话?”我可没听说过还有什么猫语之类的话,倒是经常看见花翎在跟它们说些什么。  她怔忪了下,似乎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那只猫似乎有些不满,就迈着优雅的猫步往我这边走过来了,服帖的把脸放在我搭在旁边的手背上,还发出了“喵呜”的一声,霎时间让我打了个哆嗦。  “它这不是说话了。”旁边一个声音说道。  我奇怪的盯着那只依旧在我的手背上蹭着的猫,它抬起头来看着我,两只晶莹的眼睛像是夜空中最绚烂的宝石,一只碧蓝,一只幽绿,美轮美奂。慢慢抬起手,摸了下它的脑袋,它立马偏着头往我的手掌心靠,像是被什么磁力给吸引了过来,或许它成天呆在笼子里,很少有人这样关注它吧。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某只小机灵鬼立马像是得逞了的凑过来,在猫脑袋后面轻轻揉着,这倒是个好办法,小家伙连忙倒戈去她那儿了。  许是为了补偿我们没能在家里养动物的心愿,妈购置了很多盆植物,几乎摆满了家里的所有阳台,甚至连客厅的角落和茶几里都有很多的绿色植物,一回家就把我俩惊呆了,还以为来到了什么热带雨林。  记得有次半夜醒来的时候,闭着眼睛还有些迷蒙的时候,隐约嗅到了一阵香气,接着整个身体就被那味道占据了,走在窗台边才发现是摆在阳台上的那盆植物开花了,细嫩的白色花瓣小小的簇拥在绿色缝隙里,露出一张害羞的脸,在深夜里慢慢探视起这个世界来,全然是新生的姿态。  久而久之,我们已经不在念叨着要养动物这件事,在路上遇到流浪猫,却会习惯性的买个罐头,就这么看着它们低头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也会很舒心,或许这就是所谓照顾的感觉。  流浪猫很少会让你乖乖的抚摸,它们的眼神里都有种警惕,甚至会在你伸出手的时候反射性的后退或是干脆戒备的弓起身子,被刮伤了一次之后我才知道那是因为它们都曾经被人伤害过,那种过往的经验已经成为它们衡量人类的标准,以至于全失却了亲昵的姿态。  后来再去想,或许它本来就应该是野生的物种,而不是豢养在家里的一种作为消遣和陪伴的宠物,它应该拥有自己的世界并慢慢试着建立自己对外界的感觉,那才是它们真实的样子吧,倒是用金钱把它们留在身边作为一个短暂的伴侣甚至还不真心对待的我们应该反思一下了。  3  我再度看到了那种眼神。暗黑的夜色里弥散着各种颜色的光线,交错成一张细密的网,她微微笑着,青涩的脸上那种不自然的神态很轻易的出卖了内心,似乎是被我的神情给吓到了。  “哥,你越来越像个小老头了。”花翎一回家就不留情的指责道,似乎已经忘了前些天还指着那一大堆粉色信笺说我是“蓝颜祸水”,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八成了看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初中的班上就开始风靡起所谓的恋情,却往往是几分钟热度,冒着被老师家长发现的危险,却还是无疾而终,花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也从那些风言风语里听出了些门道来,有一次奇怪的问我,“喜欢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不出来。似乎是头一次见到我被难倒的样子有了些喜剧性的效果,她转而笑话我,已经不太在意她的问题了。  也是在那时,书里出现了第一封奇怪的信,淡蓝色信纸,一掀开就是浓郁的香气,我挥散了些,却被那开篇的问候语给吓住了,匆匆瞥了一眼那长长的篇幅,飞也似的合上了,就此堆放在书架的最上面,再也没翻开过。  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不着边际的幻想,看个电视剧就能冒出一大堆的粉红泡泡,更别提当时流行的那些青春小说了,讲的全是些脱离实际的故事,而看书的人还没到分辨真假的年龄,就那么匆忙的把自己代入角色里,心底无端生出了期待。就像是要求一个平凡人从帽子里凭空拉出一只兔子一样荒诞,却谈不上可笑这两个字,毕竟那也算是一场梦,而梦,是无从定义它的类别和好坏的。  奇怪的排列组合。看着那两个背着书包的身影,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花翎大大咧咧不管不顾,而她身旁的那个女孩子不爱说话,最大幅度的微笑也只是水面上的一圈波纹,可偏偏两个人有聊不完的话题,绝不会有闲下来的时候,或许友情也需要互补。  慢慢的,回去的路上多了一个人,可一路上大多还是花翎的声音,时高时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似乎也不是个过分安静的人,两个人聊起感兴趣的话题时,总是旁若无人,而我一句话也听不懂,那些对白像是另一种语言。  忽的一阵风吹过来,旁边树上的洋紫荆花簌簌的飘下来,顺着风的轨迹,夹杂着特有的香气,漂浮在空气里,混合成一个梦幻的仙境。  “哇塞。”耳熟的感叹词。  空气里有骤停的安静,半晌,有人轻声道了句,“飞舞的蝴蝶。”  倒也真是,那一朵朵翩翩然下落却又被风在半空中挽留片刻的紫色花瓣,真像是一只只斑斓夺目的蝴蝶,和风跳着舞。  我慢慢看过去,正巧一片散开的花瓣打着旋,轻柔跌落在她的肩膀上,被风吹得颤巍巍,像是掀动的翅膀,她侧过脸,看着那不小心停滞下来的花瓣,小心的拿下来,摊放在掌心,重又被风吹起来,轻巧的飘高。  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微微仰着头,看那些往天空而去的花,不约而同的笑起来,竟是如出一辙的姿态。  4  人该如何去确定那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呢?即便在旁人的眼中,它是一枚挂在云层之上的星,抑或只是掩盖在尘土之下的一株无名植物。是否基于内心渴望去追求就没有错呢?那会否又只是一时的激素升高造成的冲动呢?面临高考抉择的时候,太多的问题充斥在日日夜夜闲下来的时间里,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那样大,那样未知,成为了一个多维的空间,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位置面向不同的方向,竟都是一致的烦恼姿态。  从小到大得到的那些事物其实并非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吗?  坐在班级最后面成天睡觉的男生有一天突然说自己要考音乐学院,老师家长劝说无果,那个最后面的位置就此空了下来,很多次我经过旁边,都会想,在大人眼中一时冲动的他,其实是个很勇敢的人,至少他找到了自己喜欢并且想要去做的事情。  现在再去看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脚印,很少是自己站在原地仔细思考过后的结果,很大一部分都是听从父母老师的建议,他们眼中的康庄大道,可走着走着,自己却不免茫然起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呢?  所有人都开始袖手旁观,给予我们自由,自此让我们掉入现实那个庞大的选择枷锁里,那之后带来的结果和责任,都得有我们自己去承担。  高考快结束的那一分钟里,我坐在位置上,盯着挂在墙上的那个时钟,看它不慌不忙按照固定的节奏在移动着,没有一点情面可以讲,在我们看来意义重大的一场考试其实不过只是一段时间的流逝罢了,是人强加在它身上的备注。  就是在那一刻,我决定了一件事。  谁料到高考之后就被安排着去D市帮个小孩子补习,好不容易才有了松懈的时间,却又得开始教学工作。  收拾行囊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旅行往往是从捏着那张车票开始的。父母诉说着担忧却也尊重我的选择,花翎羡慕的絮叨着,窗外里盛夏里耀眼刺目的阳光。  西藏的紫外线很是强烈,一天下来就脱了层皮,看着镜子里那个黑了不知道多少的自己,竟然不由得笑了起来,甚至开始觉得之前的那个自己说不定只是一个幻象罢了,而现在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自己。  搭了顺风车去珠穆朗玛峰,裹着羽绒服站在山脚下,看着那些登山者朝圣般的往上攀登,心底不禁涌起了一阵肃穆之情。远去了一段距离,司机师傅突然停了车,我们下车,被那景色震得半天都没说话,金色的阳光照亮珠峰的顶端,白雪被晕染出另一种迷离的色彩,油然而生的神圣。开车的师傅是当地人,他慢慢跪在地上,叩拜了很久。  “你看见过转山的人吗?他们的手和脸都很脏,心却干净得很。”《可可西里》里面的那句台词蓦然浮现出来,经过布达拉宫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很多来朝拜的人,膝盖关节处的衣服都被磨破了,必定是经过了长途的跋涉才来到了这里,而他们祈求的却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而是平安和乐。  火车经过最高点唐古拉山口的时候,身体有种不适的感觉,心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给挤压住了,胸口也很闷,却又不由得有些激动,就这么到了这么遥远的地方啊。  不知道那个故事里说的“香格里拉”在哪里?当然不会是在云南,而应该是在一处闭塞的雪山里,跨越了人世间的时光,停驻在永恒的霎那。冥冥之中,我相信那个地方是存在的,在某个地方。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寄存着那些纯净无暇不会被玷污的东西,却很有可能被自身遗忘。  夏季总有些突来的暴雨,可到了纳木错却又是大太阳的天气,碧蓝的湖倒映着天空的影像,圣洁得让人只敢这样远远看着,心竟像是被涤荡干净了般,从未有过的平和。  我站在烈日下,看着那片碧蓝的湖泊良久,脑子里交替着很多画面和话语,一些隐藏起来的事情慢慢被揭开,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未来好远。”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少年独有的淡淡惆怅在眼底散开,眼神无焦点的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就只能停在原地,看着那一团虚无的雾。  “你一定会去一所很好的大学。”青春姣好的脸庞迎着明媚的阳光,笑起来自然是美好的样子,可她口中的那个未来像是一个宽泛浩大的海洋,纵身一跃,就已经找不到丁点踪影了。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迷失在这个世界迷宫里。”那双眼睛里有夺目炽热的火焰,像是要就此燃烧起来,那信誓旦旦的语气让当时的自己不由得一怔,竟忘了说什么话来反驳他,而到了现在,自己似乎也开始认可他说的话了。  很久之前的那一群孩子还能够依靠被关在象牙塔里这件事来放纵灵魂取得短暂的欢乐,可一旦被给予了自由,反倒想要再回到之前那个笼子里面去,那些紧接着来临的选择过于沉重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这两句诗,也许是念着有种荡气回肠的霸气,却没有品出其中暗含的伤感意味。那枚四叶草贴在书签的一边,另一边就是这句诗,能看出一笔一划认真的痕迹,工整得像是印刻出来的一枚精致书签,倒舍不得夹在书里了。  她们都还是不懂事的年纪,没有为成绩努力的冲劲,大部分的时间都贡献给睡觉和小说了,很多时候我倒也很羡慕她们,汪洋大海里的两条鱼,悠游自在,不必去担心前方未知的危险,因为她们很清楚自己正处在安全的海域,身边的人努力营造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屏障。  南下的时候才舒缓了一些高原反应,适逢几天好天气,到了后半夜,仰躺着就能看到漫天星辰,真有种人生无憾的感觉。  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此刻出现在眼前的这些星星,有的已经消失不见,有的还是十年前存在的姿态,有的已经退开了遥远的路程。世界的神奇之处也许就在于,飘过头顶的那一片独一无二的云,某天晚上看见的那一颗已经消失的星球,很小的几率才能遇见的那些人。  身边的人对我有很多的期待,附加上一个个的头衔,渐渐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背了一座山在行走,后来才发现,他人说出的话也不过只是一时的记忆罢了,如果认真去实施的话,除了你自己,没人会再记得当时那期盼的语气。最终,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人生罢了,何必要过得那么战战兢兢。  也许人的灵魂本身就是渴求自由的,于是漂泊成为了一件快乐的事情,又或许该加上两个备注,在年轻的时候,孤身一人。离开西藏的时候,经过可可西里,看到了奔跑的藏羚羊,不由得一阵感触,多少的鲜血和努力才换来现在这样的景象啊。  刚抵达青海湖,天上就开始下暴雨,深灰色的云笼罩在湖面之上,即便如此,四处还是来往穿梭的商贩和游客,却很少有人去看那片广袤安静的湖水,隔岸的山麓像是一幅静止的图画,云雾缭绕在顶端,红褐色的山脚现出了最为真实的色彩。  现在正是油菜花开放的好时节,是可惜天气不如意,本来烂漫的美景活生生沾染了些许苍凉感,违规在外面照相的游客,四处奔走禁止却终是无奈的油菜田主人。  看过那么多的山海湖泊,却是第一次见到翻涌却始终平静的浪,海鸟低飞,牦牛伫立在湖边,黄绿色的草蔓延开来。总有种因为这里位于高海拔,离天就更近一些的错觉,那云层紧紧逼着湖面,碧绿的水涌到岸边就混进了浑黄的色泽。  快离开湖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天气又慢慢转晴了,蔚蓝天空被清洗得干净清澈,岸边的青稞已经有了枯黄的姿态,油菜花开成一片自在浪漫,有当地的女人背着大大的水罐来靠近的水源取水,她见我远远的站在路边,笑着说了句话,我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得礼貌式的笑了笑,眼看着那偏斜的背影慢慢走远,慢慢成为一期一会的过客。  来这里的火车上,遇见了一位独自旅行的人,他接连不断的说起那些精彩的各地见闻,到最后却也不免唏嘘,“有时候就想着,身边有个人站着,彼此不说话,分享这一刻的美景也好。”  只是那般无言的默契,要翻越多少人海,踏遍多少道路才能遇到呢?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车沿着笔直的路往前开,而路的两边散布着青草和牛羊,或白或黑的一大群,久而久之,竟也不感到奇怪了,翻过一座座山,太阳渐渐下落,夏天最美的云霞变幻出无数种姿态和色彩,迷醉了无数过路人的眼睛,也许,那一刻,很多人心里都有成为一个放牧人的愿望,可现实紧跟着逼迫我们往前走,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当初的风景后来再想起来,竟也如同黄粱一梦,难辨真假了。  5  空气中只剩下笔在纸页上行走的声响,夜晚昏黄的路灯成了一个孤独而寂寞的点灯者,站在一片浓墨中,偶尔路过一个身影或是一只踱步的猫,却都不会停下来听听它的故事。  身边的人低着头,捏着笔的手写写停停,似乎有些犹豫,我看向题目下堆叠的那些黑色水笔字,工整,却是断断续续的思绪。  还是等她再想想吧,或许等下就回想起来了。  我轻轻阖上眼皮,昨晚被楼下不断的猫叫给扰得睡不着,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坠入梦境中去,一早上起来依然是昏沉的脑袋。  “那个。”耳畔响起一个声音,视觉消失之后,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细微的音色和话语的尾音被逐一放大。  缓缓睁开眼睛,台灯打出一片明亮的广域,像是夜空里闪亮的银河系。  却见她正盯着天花板上,微弱的黑暗里闪烁着星云,宛如一个遥远不可接近却更加美好的梦。  “你为什么不选天文系?”她的眼底有绚烂的光彩,镜片阻断了一部分,却遮不住那双过于透亮的眼眸,没有一丝遮掩,连隐藏都做不到。  当初布置这些星系就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等到终于在一片全然的黑暗中观看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似乎自己就悬浮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一样。  可是,闭上眼产生的错觉无法延续到现实中来。  我还记得儿时翻开那本科学书的诧异,无法测量大小的宇宙,承载着数不清的星系,而我们却只是这众多星球中的一颗罢了,就像我们偶然在空气中才看得到的拂尘,渺小至极。从天文望远镜里第一次看到月球,心底膨胀开来的种子是什么呢?也许称之为渴望是最适宜的,毕竟对于当时的那个自己而言,天还那么高,宇宙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可正因为遥远,更因为那变幻的神秘,向往得越发强烈。  “爱好毕竟不是生活。”收集每一颗星球的信息,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的太阳系分布图,无可争辩,那全都源于喜欢。可热爱能够抵挡得住来势汹涌的生活吗?或许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市侩的大人,学会用金钱来衡量梦想,当初选专业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那就像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浓重的黑暗笼罩在前方,暂时看不到光明的踪迹。  她脸上现出了讶然的神情,还是不会掩饰的年纪,什么心情都摆在脸上。  而更深层的原因,我没有说,那就是害怕,当梦想遭遇现实,哪一方是鸡蛋,哪一方是石头,我似乎更倾向于习惯性的观点,那种失控的感觉若只是短暂的一瞬还好,要延长到一生那么漫长的时间的话,我没有胜算,更不敢去冒险,用自己仅有一次的人生去参加赌博。  她低着头,像个受挫的孩子,肩膀微微收拢,阴暗的影子瑟缩在身体的角落里。  “可是,不试怎么知道结果?”喃喃的语气,却让我找不到回答的话语。  害怕独立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于是按照别人走过的大路往前走,看着路边陈旧的风景,心中逐渐泛不起一点波澜,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也会成为那些步履匆忙的大人,争分夺秒的,遗忘和追赶。  离光圈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楚事情本来的样子,站开一些距离,反倒更清晰了。  复制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上亿的人活在地球上,也不差我这一个。  也对,道听途说的根据在哪里呢?还不如自己去那条路上走一走,这样就知道传言是真还是假,路途是平坦还是曲折,最重要的是,那是最开始想要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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