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收回冷厉的目光,抬手拢了拢发间轻灵作响的银饰,低声唤了一声:“白羽。”
肥硕的大雕摇头摆尾的凑到了她身边,仰着头看向她。
“你往南飞,去接应风鸢。”说罢,她从腰封处取出了一枚圆令牌塞进了白羽丰饶的羽毛中。
白羽抖了抖毛,高鸣了一声展翅而去。
须臾风动,白影一闪,消失于天际。
见白羽离开后,停云幽幽垂着眼眸,盘算着手里的命蛊还有多少,够不够乔家三十余口用。
可她思来想去,乔家之人用命蛊来控制未免太过奢侈,命蛊炼制多为不易,虽是苗疆最为常见的控制蛊,但所耗材料心力颇为巨大,一般只会用来控制有二心之人,否则效果不显。
既如此,她不如直接给乔霁文吃上一只,乔家剩余的人,骗骗得了。
如此想着,她嫣唇勾起,莲裙摆动间,往月洞门走去。
院中乔霁文依旧不敢走,他吃不准停云的意思,生怕自己擅作主张引起她不满,但又不敢去寻她,只能等在原地,局促不安。
身后银饰款摆的声音似冥府幽歌,听得人心紧绷。
乔霁文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眼神滞滞,见了停云后愣了几息跪拜在地上。
“下官问帝姬安。”
他声音有些发抖,停云垂眸掩着眼底的幽光:“为何还在这碍眼?”
闻言,乔霁文急忙抬头,神情遮掩不住的着急:“下官怕帝姬还有事吩咐!故而不敢走!”
停云哼笑了起来,尖细的笑声似幽魂恶鬼萦绕他头顶。
乔霁文额间生出了涔涔汗珠,生怕停云发疯又给他一只小蝎子。
想到那只蝎子,他就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难受,实在太折磨人了。
停云见他欲言又止,吓得不轻,便收了笑,她将掌心的玉瓶丢在了他面前,圆滚的瓶身触地破碎,滚出了一枚乌黑的药丸。
她眸色幽冷:“吃下去。”
乔霁文动了动喉头,眼底的惶恐已然遮盖不住了。
“放心,你若对本宫忠心,本宫自会保你一家平安,若是不,此蛊顷刻爆发,毒雾自你身而出,满布四野二里,你乔府之大,恰好二里之间。”
停云眉眼轻轻勾挑,唇边挂着冷笑看着跪在脚边瑟瑟发抖的乔霁文。
乔霁文眼见是躲不掉了,只好颤着手去拿那颗药丸,小小的药丸似毒虫猛兽一般,叫人心生绝望惧意。
“不知帝姬想要下官如何忠心?”乔霁文哑着喉咙问道。
停云转眸背身,面朝着门外走去:“回京之后,用得到你之事,本宫会命人传信,届时竭力相助就可,至于京中之事不用惧怕,本宫既然出手了,旁人还没有这个本事敢在我手心里动手。”
乔霁文听着她的话愣了许久,出神的看着指尖那颗小药丸,等回神时,停云已经不见踪影了。
……
入夜,乔霁文跌跌撞撞的摔进了乔府大门,惊的乔家人满院灯火骤明。
乔家老夫人是个白鬓贵妇,先前陆野兵围乔府时她一人群策大乱的乔府,很识时务的配合了陆野的调查,倒是个有眼力见的精明老太君。
她亲自迎回了一家之主,命所有人闭紧嘴关好门,夹着尾巴做人。
“母亲!这停云帝姬太过分了!竟敢把主君打成这样!”
她身边站着一个以帕掩面哭哭啼啼的美颜女子,正恶狠狠的啐着停云。
老妇人闻言,反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她又惊又懵的跌在地上,泪珠悬在眼睫上,一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的样,若是乔霁文醒着定又是好一番心疼。
偏偏老太太不吃这套,养的极好的指甲指着她鼻尖怒道:“我看你是拎不清?她先是南疆王,再是帝姬!那是陛下的女儿!别说打他了,就算杀了他!陛下都不能说什么!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蠢妇!想给乔家带来灭族之灾吗?”
乔夫人被老太太这么一骂,顿时汗毛倒竖,惊恐的捂住了嘴,哽咽不敢出声。
听闻帝姬是个记仇的主儿,若是今日的话落入她耳,乔家好不容易苟延残喘下来的机会怕是要覆灭了。
“各房都散了吧,从此往后不必再违背心意做事了,咱们还得谢帝姬呢。”
老妇人精贵的脸上染了几分疲态,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随后被侍女搀扶着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众人听到了她的话,面色各异。
他们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从前诸多事,违背乔家祖训,离经叛道害人不浅,如今倒是可以脱离了,也算上不辱没祖宗了。
只是离了这勾当,乔家的吃穿用度可就大不如从前了。
几人欢喜几人忧愁。
三房最温和的乔霁书扯了扯自家女儿的衣袖:“南星啊,回去看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