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龙椅上那位的问话都是直来直去,可偏是这种直来直去,竟让人不敢生出任何拐弯抹角得心思来。
燕恂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准确来说并不是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是他根本看不透对方的喜怒,甚至觉得对方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或者说是对方的情绪始终不会轻易视人。
无论是谄媚求存,还是直臣不畏死,放在这位帝王身上好像都没用,此刻燕恂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样,任何的心思,都十分可笑。
世子殿下不得不承认,这位天下最具权势的男人很可怕。
“若陛下不放心臣,那就请陛下赐臣一死!”
“好!来人赐世子毒酒。”
南帝忽然变得兴奋,手中筷子脱手而出。
燕恂瞬间懵了,刚才只是气氛轰到这了,自己开个玩笑而已,这老不死的来真的?
可南帝自然是一言九鼎,片刻腿脚利索的贾公公便端着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毒酒来到了世子殿下身前,言语恭敬道:“世子爷请吧。”
燕恂张口想要骂娘。
此刻,各路大臣面色古怪,目目相觑,便是始终不发一言的卢玄朗以及三皇子李道乾也不知道陛下这是唱的哪一出了,这是要当众鸩杀世子?
虽然场中不少人都不希望世子北归,但无不是畏惧北境三十万的边军,最多的也不过是想削藩,或者罢免燕家的兵权而已,万不敢生出杀了世子的想法,更何况还如此光明正大。
祝卿安和四皇子李乾元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敢了?你刚才不是要以死明志?”南帝嘬了一口小酒笑道。
燕恂微微拧眉,说实话这次夜宴即便没有太子一党的找茬,燕恂也知道龙椅上的那位肯定也会找其他机会刁难自己。
这种刁难多半会来自殿内始终气定神闲的禁狱司司天命于弃臣,或者是那位面容阴郁的三皇子李道乾。
但是无论是谁出面刁难,都是为了让自己喝下眼前这杯毒酒。
燕恂很清楚,这杯毒酒入腹,自己必然是死不了,毕竟想要杀自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只是没了质子的制衡,南帝总要想办法继续牵制燕北,小时候便知燕崇常用一些毒药来控制王府的那些死士为王府所驱使,这些人为了活下去,每月都要服用一枚延缓毒药发作的解药。
所以这杯所谓的毒酒,无非是让自己变成一个悬丝木偶罢了,这种感觉实在比死了还难受。
不过现在更糟糕的是,先前世子府,姜晚晚系在自己腰间的那颗解毒丹居然不见了,燕恂来不及多想究竟在何时丢失的,只觉心中一阵懊恼。
可自己如果不喝,恐怕很难走出这个大殿,世子殿下面无表情,缓缓端起酒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饮而尽。
当酒盅重重的砸在殿内,发出刺耳的铮鸣!
场中众人各个面露迥异,光怪陆离,如临大敌者有、难以置信者有、喜极而泣者有,更多的已是在心中盘算起了该如何应对燕北三十万铁骑的反扑!
可良久,场中那位年轻公子,只是脸色煞白,却不见有任何毒发身亡的迹象。
南帝仔细打量着台下仿佛神形俱散的燕恂,又扫了一眼梁上的雨燕,似笑非笑道:“重檐顶下堂前燕,虎踞龙盘帝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