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小龄,你好!” 其实,在进门时老姐已经介绍过名字,但既然人家妹子那么坦诚的重新自我介绍,黄少天也伸手再一次自报家门:“你好,我是黄少天,你老板黄少梵的堂弟。” “嘻嘻,你们的名字是家里商量一起取的吗?”莫小龄天真地问道。 “啊?”黄少天抬头望望上头,“哦,这个,应该都是已经去世的爷爷取的。你刚才说你在我姐的店里打工是吗?”顺口接问了一句。 “是呀,我从大一就在那里打工了,那个时候啊……”莫小龄滔滔不绝地讲起她机缘巧合打工的事情。 黄少天并不会因为堂姐的无厘头任性行为而去迁怒一个不知情的人,释出应有的礼数和善意后,意外发现对方也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就这么一来一去地聊了起来,甚至还聊的很投机。 这种投机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刻意的成分在里面,只是一想到刻意回避他躲进房间的卢芯童,他就忍不住让自己聊得更投入。 堂姐从厨房出来,给了他一个戏谑的眼神。晚上还联合母亲和祖母怂恿他送人回家。 黄少天去房间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卢芯童坐在他的懒人沙发上低头看书,黄少天走过去,垂眸盯着她的发心看了一会儿。 “我出去一下。”说完便转身。 “黄少。”卢芯童叫住他,他回身。 卢芯童站起来说:“项链你忘了摘下来。”她扬唇,朝他使眼色,轻笑道:“我可不想做电灯泡呢!” 黄少天蓦地下颔一紧,脸色阴沉下来。咬牙瞪着卢芯童半晌,把脖子上贴身戴的冰雨坠子摘下来,啪地一下拍到书桌上,掉头就走。 砰地一声,外头关门声音有点响,卢芯童身体一震。 来到窗前,黄少天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楼前的道路,不一会有两个的身影出来,平行走在一起,那女孩子的个子不高,在黄少天身边刚到他的肩膀。他们隔着一点距离,但旁边路灯斜照的暖色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长靠近在一起。 这样就很好,不论他以后会和什么样的女生在一起,但至少要是一个能和他身影相依的人,而不是一个连影子都没有,不知道何时何地会消失的孤魂。 她将头靠在窗栏边,目光如寂,一直望着黄少天和那女孩子上车,驶出自己的视线。 就这么失神地在窗边站了片刻多,忽然听到外面又传来开关门的动静。 “少天你怎么回来了?东西忘了吗?”黄母的声音。 卢芯童诧异了一下,一怔后回头,看到开门进入房内的黄少天。 “黄少你……怎么这么快?” 黄少天没有理会身后母亲的叫唤,反手关上房门,锁住。一双浅瞳色的眸锁住她就如在场上锁住猎物。 “我回来问清楚你究竟怎么回事?” * * * 每当气到不行的时候,黄少天就不想说话。他沉默地开了一路,车上的气压很低。 “黄少天,你没事吧?”坐在旁边的女孩也察觉到了异样。 “……没事。”他深吸一口气说了两个字,并不想迁怒无辜的人,但也只能做到这样。 “哦……”她没有再追问下去,继续看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车,转头说:“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我帮你叫辆车回去吧。” “没事。我能自己回去。”身边的女孩好像早有预料,不介意地笑笑。 虽然感到很抱歉,黄少天也只是点头“嗯”了一下,然后下车替她拦到一辆出租车,并且把车资预付给司机。 莫小龄忙推说着不用,他关上车门朝她扬了扬手表示再见。 回到自己车上,黄少天后仰靠在座垫上,重重呼了口气,而后发动车子,掉头回家。 —— “我回来问清楚你究竟怎么回事?”他抓住她的胳膊,面色严厉地又问一次:“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给我讲清楚!” “……我、做什么了?”胳膊被他抓的有点痛,卢芯童眼底有一丝惧意。 “就是今天的事情,干嘛弄得要把我推给别人一样?就算我之前有什么惹你生气,也没必要这么做吧?!” 她垂一下眸,说:“那女孩子不是你堂姐特意带来给你认识的么,当然要多给你们一点机会。” 黄少天望着她睫毛投下的那一小片阴影,心头忽一动,有点茅塞顿开,脸上稍霁:“所以你是生气这个……吃醋了?” “不是!”她很快地否认。抬头,对上他“你看还在嘴硬吧!”的调笑眼神。 卢芯童幽幽地望着他,瞳眸中波光盈盈,她张了张口,觉得喉咙干涩,却仍是开口:“如果,黄少有喜欢的女孩子,我会替你感到很高兴,怎么会生气呢。” “狗屁!”黄少天骂一声,“你为什么说这种话?太奇怪了吧!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心照不宣了吗?说这种话是耍赖还是故意气我?!” “心照不宣……什么心照不宣?” “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事啊!” “我没有!”她摇头否认。 “靠!你真的耍赖的是吧?!”黄少天抓狂。 “我没有,是你误会了。”她撇清,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在自作多情?”黄少天不可置信地问,卢芯童别过脸。 一下子陷入僵持的沉默。 “少天,你在屋里干嘛呢?一个人自言自语疯疯癫癫。”黄母在外头敲门。 黄少天不理会,闭眼抿了命唇,深吸一口气:“卢芯童,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你回答清楚。” “不喜欢。” “转过来看着我说。” 她缓缓转过脸,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声音发紧地说:“黄少天,我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我。” 黄少天端详着她的脸,声音柔下来,说:“卢芯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快要哭了?” 她极轻微地抽噎了一声。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她那么用力那么认真地望着他浅色温柔的眼底,却连自己的倒影也找不到。 指尖传来无力感,亦如这些天她每次望着几乎透明通透的指尖所传来的感觉,预示着消散和虚无。 “童童,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 他孩子似的,用纯粹和任性的语气说着。 卢芯童摇头,眼眶中的泪滴跟着掉出来:“你喜欢我做什么,我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喜欢我做什么?黄少天,我之前搞错了,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应该保持距离,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黄少天上前一步把她抱入怀里,不管她说什么,他就在她而边坚定低说: “我喜欢你。童童我喜欢你,我之前就喜欢你,现在改已经晚了,我就是喜欢你。” “不要……”卢芯童呜咽。 门外,敲门声停止,黄母也离开了。 黄少天放开她,看她哭得泪水涟涟,鼻头都哭红了。从小到大,哪有一个姑娘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伤心过?她说自己不人不鬼,可对他来说她是最真实的,让他心疼得也是最真实的。 伸手去替她抹泪,卢芯童偏头躲开。 他心一横,扣住她的下巴扳回来,俯首吻掉她脸颊上的眼泪,接着渐渐移下,贴上她的双唇。 卢芯童刹时瞠眸圆眸,感觉所有力量被瞬时抽离,而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空虚和混沌…… “童童?!童童!!” * * * ——那天以后,就如清晨的朝露被阳光蒸发,消散不见了。 过年后面几天都在下雨,本来不算低的温度因为绵绵的阴雨多添几分湿冷。 总是人声鼎沸的医院也因为过年的关系而冷清了一点。 黄少天推开病房门,里面没有开灯,窗帘半拉着挡住外头本就不太明亮的光线。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有规律的,滴、滴的声响,安静平缓,屏幕在昏暗的病房里亮着幽幽的光。 黄少天走向病床,视线缓缓从床尾挪到床头,借着灰暗的光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心里依然猛地抽痛了一下。 即使过了这些天,他仍是没有习惯。 在这两天之前也来过医院许多次,但每次都没有踏进这间病房一步。因为卢芯童说病床上的她很丑,不想让他看见。 不过,从卢瀚文口中一直听说他姐姐恢复的很好,他就理所当然地觉得那肯定不错,最多就是他认识的卢芯童睡着时的样子。 可是,当亲眼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卢芯童时,他发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医生口中的恢复的很好,可能就是比那种很糟糕的情况要好一点的意思。 无法进食只能靠输入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长期卧床导致肌肉萎缩,因为做脑部手术而被剃掉的一头长发,每一样都能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变得黯然憔悴不堪。 黄少天第一次站在这里,望着病床上这个熟悉然而又陌生的卢芯童时,心被纠得一阵一阵的疼痛。 自己尚且这样,童童呢? 第一次站在病床前看见自己这般模样的童童是怎么想的?每次从这间病房走出来,平静对他微笑的童童是怎么想的?面对着什么都不了解,就轻巧地就说出喜欢的他,童童是怎么想的? 黄少天用手捂住眼睛,咬牙掩住夺框的懊悔和酸楚。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