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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花

沢田纲吉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女孩子共处一室,只是这样就已经让他窘迫到头顶冒烟了,真正要让他帮忙包扎,实在是太为难他了,最后他只能湿着眼睛坐在一边递个药水纱布什么的。桃枝谢过了他,屈起腿来仔细给自己上药,她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像雪,纤细的小腿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触目惊心。她像是刚哭过,眼尾还泛着红,看起来真是可怜又可爱。沢田纲吉不忍心多看,他皱着眉,有些难过地问:“这是怎么伤到的?”    “不小心把镜子打破了。”桃枝见他比自己还紧张,安慰了他一句,“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痛的。”    也不知道沢田纲吉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认真地问:“我可以去看看那面镜子吗?”    桃枝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在我的房间里,就在那边。”    过了没多久,他就带着一袋玻璃碎片从她房里出来了,手心也多了几道崭新的划痕。桃枝轻轻“啊”了一声,赶紧站起身来:“真对不起!我本来打算待会自己来的……”她试着去牵他的手帮他清理伤口,结果一碰到他他就触电一样红着脸将手往背后藏:“没、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痛!”    桃枝板起脸来严厉地瞪着他,他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样,怯怯地把手递给她:“真的没事……”    有一道伤口格外的深,上药的时候痛得他泪都涌了出来,桃枝歉疚地说:“才不是没事!希望不要留疤……”    “不用道歉啊!这有什么!”    就算留疤也没什么,他是男孩子,从小就笨手笨脚的摔打惯了,多一两道疤痕也不影响什么,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女孩子大多都在意自己的外表,不会希望身上多出难看的疤痕。而且他……他也不希望她受这种痛,受这些伤。    桃枝低垂着头不去看他,她的睫毛又长又卷,从这个角度看去,微微鼓起的脸颊和的紧抿的殷红嘴唇就像是在赌气一样,叫人心里软成一片。沢田纲吉悄悄移开了目光,他的脸一阵阵的发烫,被她握住的掌心也有了些湿润的热意,害怕被她发现,又被她握着手不敢动弹,他只能拼命仰起头盯着天花板:“那个……浅野同学,还会回学校吗?”    桃枝原先是打算转学的,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嗯,今天是出了些意外状况,明天我会去上学的。”    “这、这样啊。”干巴巴地接了一句,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不过,她不会转学,以后还能在学校里见到她,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幸福了。    他还要赶紧回到学校里,因此桃枝没有挽留他,将他送出门,笑着向他挥了挥手:“谢谢你今天特意赶过来,沢田君。”    沢田纲吉好不容易压下血色的脸一下子又红成了另一个颜色:“不……没有,没什么……”    他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发现蠢纲!”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奶牛装的小孩子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里包恩在哪里!”    “蓝波???”看到他手里攥着的手.榴.弹,沢田纲吉顿时更惊恐了,“你手上的……快走开!”    “我才不要!里包恩在哪里!”    来不及思考,沢田纲吉一把抱起他朝远处跑去。蓝波在他的臂弯里拼命挣扎着,他人小动作又灵活,轻松地挣脱出来,却一下子脸朝地摔在了地上。他痛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开始从头发里掏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欸……”桃枝不敢轻易靠近,远远地蹲了下来,“小朋友,你没事吧……?”    “我有事!好痛啊!都是蠢纲的错!”蓝波嚎啕大哭着,从头发里扯出了一根粉色的火箭筒,朝她丢了过来。    “……???”    下一秒她就被粉红的烟雾包裹着开始自由落体了,好在没多久就掉在了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床垫软得不可思议,纯白的床单也轻柔得仿佛是云朵。等到烟雾终于散去,她看到了对面同样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的褐发青年。    他衣服正穿到一半,头发有些凌乱,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的前襟还大开着,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显得从容优雅,见到她这个预料之外的来客也很快回过神来,微笑着叫了一声:“桃枝?”    “……是我。”桃枝谨慎地问,“我们认识吗?”    他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着,很快扣上扣子系好领带,不紧不慢地说:“当然,这里是十年后的世界,我是沢田纲吉。”    “……”    时间真的很奇妙。桃枝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如果是她的同学沢田纲吉,被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大概会像个纯情少女一样羞得从头红到脚吧,他还真是成长了……    “桃枝?”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他并不在意,只用那双蜜糖一样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我很想你。”    她死在了自己最好的年纪,就像是他少年时的一个虚幻缥缈的梦,美好而不真实。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忘了她,但其实并没有。    现在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心情和十年前相比没有什么改变,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断加速。    他凝望着她花瓣一样鲜润的唇,低柔地问:“我可以……”下半句不必出口,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挚地说,“对不起。”    桃枝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在他按着她的后脑亲上来之后,她总算知道了。    这是一个非常轻柔的吻,甚至纯情得有些过分了。他非常克制,一触即离,沿着嘴角亲了亲她的脸蛋,然后再一次向她道歉:“对不起。”    “你……”桃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一边道歉一边理直气壮做坏事的人,她迟疑着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是不是该尖叫着推开他或者干脆一点给他一巴掌。她的犹豫让他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下次遇到这么做的男人,你应该直接给他一巴掌。”他说着又吻了吻她的唇角,“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桃枝没好气地推开他:“你真的是沢田纲吉?别骗人了!”他怎么会长成这样的人!    “嗯,我是。”他轻咳了一声,敛起了笑意,“桃枝,很高兴见到你。”    他的身影模糊在了弥漫开的粉红烟雾里,等到烟雾散去,桃枝发现自己回到了家门前,沢田纲吉一脸焦急地问她:“浅野同学!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没忍住多看了沢田纲吉好几眼,看得他提心吊胆地问:“我、我脸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时间真是太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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