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不远处就是河道,竹筏还停在岸边等安浔。司羽和安浔一起坐竹筏回去的时候,大川和青青正在园区的餐厅安慰着赵静雅。虽然赵静雅回来什么也没说,但红肿的眼圈还是能够让他们猜到些,还没安慰几句司羽和安浔就一起回来了。 大川见两人走进来奇怪道:“咦,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赵静雅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满是哀怨神色,而且不仅仅是对司羽,这哀怨一部分还因为安浔。 “碰到的。”司羽言简意赅,说话间也看了一眼赵静雅,神色坦然毫无波澜。 “哎呦呦呦呦,司羽先生,仙女妹妹这是怎么了?你衣服呢,她裙子呢?”大川发现了两人不妥之处,暧昧的眼神在两人身上瞧来瞧去。 听大川这么一说,赵静雅眼圈再次溢满泪水,看着好不可怜,青青见状小声问:“他俩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和司羽在一起吗?”赵静雅摇摇头,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地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大川,车子你开回去吧,我先送安浔回去。”司羽也觉得两人这形象不太适合继续待下去,他倒是还好,只是安浔的长裙烂的很明显,衬衫并不能完全遮挡。安浔全程没说一句话,随着司羽进来随着司羽出去。 大川拿着刚接过的车钥匙挠挠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整个都不对了。” 自然流露出的感觉不用只字片语也能让人察觉。 一条撕烂的裙子,一个可以随意许愿的承诺,让两人亲近了许多。 回程司羽开的车,安浔乖乖坐在副驾驶,刚开始还好,后来慢慢就有点坐立不安了,总是在动,司羽问她:“你扭什么呢?” “想把你的衬衫铺平,坐出褶子还要熨。”安浔说。 司羽挑眉看她:“难道你没打算洗完再还给我吗?” 安浔一脸怎么可能的神情:“用来画画的手指怎么能洗衣服呢!” 司羽无言以对,顿了良久才说:“衣服送给你了。” “我要它没用呀。” “下次爬树的时候带着,说不定哪次还会用到。” 安浔瞪他:“你不是说我的许愿树不灵,让我信你吗?” 也就是说,她以后都会向他许愿,她再也不用爬树了,这是否包含了某种意义,司羽没问,安浔也没说,但有些事在两人之间已经心照不宣。 车子又开出了一段距离,司羽看了她一眼,突然用那温和的声音提醒:“安全带系上。” 安浔应了一声,伸手扣好后随口问道:“你大我几岁?” “五岁。” “哦。” 司羽见她突然提起年龄,问道:“嫌我啰嗦?” “没有,只是想起我爸了。”她倒是答的痛快。 司羽觉得,和安浔聊天,真是步步陷阱。于是他擅自转换了话题:“其实许愿树只是对你不灵,你妈妈的愿望都实现了。” 安浔微愣,想了想说:“还差一个。” 司羽知道她说的哪个:“都会的。” 都会的,他说的那么肯定。安浔把玩着腰上的袖子,不知道用的什么洗衣液,他的衣服有种清新的柠檬味儿,那味道淡淡的慢慢的充盈在她鼻尖,吸进肺里似有魔力般,竟然连心都有些柔软。 “你怎么没和家人一起过元旦?”安浔很少主动找话题与人闲谈,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要主动了解他了。 “本想一起的,但他们安排了我相亲,我就跟大川来汀南了。”笑了笑又加了一句,“和你一样,偷跑的。” 安浔感叹一声:“太叛逆了。” 司羽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幸好来了不是吗?” 安浔低着头不说话,手里摩挲着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黑色袖扣,过了良久才说:“说不定相亲的女孩非常漂亮,错过了岂不可惜。”这话说完安浔便有些后悔,试探的意味太过明显,司羽不是大川,大川是只笨熊,司羽却是只聪明狡猾的狐狸。 果然,他嘴角无声地翘了起来。她的问题取悦了他,起码从她通常的沉默无声中他终于看出了些门道,如果说许愿树是好的开端,那这句话便是好的发展。 就在安浔想着自己要不要转个话题的时候,猛然的刹车使得两人惯性冲向前再重重弹回椅背。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安浔整个人都是懵的,巨大的刹车声似乎还响在耳边,此时的司羽也回过神,第一时间转头问她:“有没有事?” 安浔摇头。司羽确定她并没有任何问题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车子前方不远处的柏油马路上仰坐着一位满脸惊恐的十来岁小男孩,司羽刚蹲到他旁边,马路一侧就冲过来一男一女,女人一把抱住男孩:“天宝,你瞎跑什么,过马路不知道看车吗?”跟着跑来的男人也一脸担忧,他刚想上前查看,突然发现车主是司羽,还有跟着下车的安浔,他十分惊讶。 “阿伦?”安浔关了车门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的那对母子,“你朋友?” 阿伦眼珠转转胡乱地点了下头。司羽还蹲在地上,他安慰地拍了拍女人:“让我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好吗?” 女人很年轻,看起来不像这么大孩子的母亲,她防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犹豫不决,这时只听阿伦说:“梅子,让他看看,他是医生。”叫梅子的女人这才小心地放开男孩。 司羽伸手按了按他的脖子,摸了摸胳膊,再到脚腕,试着安慰他让他站起来走走。男孩特别乖,听话地站了起来,虽然腿还有点抖,但确实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吓坏了。司羽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笑容温和:“以后过马路一定要仔细看车知道吗?” 男孩点点头。阿伦道谢,梅子拽过男孩批评了几句,看向司羽时,又道歉又道谢。司羽微微笑着,只说没关系,脾气素养都好得不行,他又变回那个完美的绅士。 梅子腼腆一笑,转头问阿伦:“你的朋友吗?” 阿伦依旧不敢正眼看安浔,眼神闪闪躲躲的“哦”了一声。 安浔见他如此,心下了然,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佳伦,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儿子的?” 阿伦听她这么说,尴尬地看了梅子一眼,解释:“不是,真是普通朋友。” 安浔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转:“长生伯知道吗?” 阿伦急得直“哎呀”,连连解释道:“真没什么。” 安浔“哦”了一声:“你们准备去哪?” 阿伦愣了愣,老老实实说:“准备去吃午饭。”他觉得自己真是跟不上安大小姐的思路。 安浔再“哦”了一声:“顺路,上车吧。”说着就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司羽随着安浔上车,好笑地看着她:“人儿不大,管的事倒是挺多。” 安浔理所当然的说:“长生伯可就这么一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我得帮他好好打探一下。” “你知道他们上哪吃饭吗就顺路。” “管他呢,弄上车再说。” 司羽轻笑,转动钥匙启动了车子,然后他看向安浔再次提醒道:“你觉得我像你爸爸我也要说,系上安全带。” 安浔“扑哧”笑出声,但见外面站着的阿伦犹豫不决的样子,她立刻对他换上一副你敢不上来就试试的神情,阿伦终于放弃抵抗不情不愿地带着梅子母子坐到了后排。 餐厅是安浔选的,阿伦虽然拒绝了一路,但到了地方见餐厅高档,立刻愉悦起来,趁人不注意赶紧对有点拘谨的天宝说:“天宝别怕,想吃什么吃什么,那位阿姨有钱。” 天宝看了看他说的有钱的阿姨,犹豫道:“阿伦叔,那个应该叫姐姐吧。” 阿伦瞪他:“叫我叔叫她姐这不差辈了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梅子扯了过去,梅子低低地说:“阿伦,我和天宝走吧,我们又不认识你的朋友,让人家请吃饭不好。” “没事,他们人都挺好的。”阿伦尽量表现得自然,如果今天没碰到安浔,估计他们一辈子都不会上这儿来吃饭。 吃饭是次要的,安浔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阿伦和梅子的感情到什么地步了。结果一顿饭下来,发现阿伦是一头热,那梅子有点腼腆,话非常少,对阿伦,似乎感激多于喜欢。而令安浔惊讶的是,十岁的天宝真的是梅子的亲生儿子,而梅子,今年二十七岁,仅比司羽大几个月,本是最好时光。 吃过饭,他们送了梅子母子回家,那是一片陈旧的违建房区,挨着工厂墙搭建的一排红砖房,与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的对比。房门前道路狭窄泥泞,车子根本进不去,家家户户房门口不是收来的废旧破烂就是酒瓶子易拉罐。安浔和司羽显然很少来这种地方,两人站在路口愣愣地看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