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好跑路之后,楚溪一刻也没敢松懈,在师姐回来的时候,努力保持自己的若无其事,深不知李莫愁早已看穿她的伪装,却是没有说出来。 楚溪有些坐立不安,但仍然笑颜如花。 “师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她睁着眼睛,靠在床边,疑惑地问。 李莫愁看了她一眼,无所谓道:“随便,天大地大。” 楚溪撇撇嘴,觉得师姐真的和自己不一样。她出了古墓就觉得外面的世界太花花绿绿,宁愿在古墓生活,反正一直以来一个人,真的要出去她人际关系绝对会垮掉……看看赤练仙子就知道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何那位一直坚持不懈要‘得到’她不可。 可是现在…… 她想着想着,又去看了看床头自己刚刚在师姐回来前拿下来的金铃索与佩剑,心中叹气。不能犹豫了,她的存在好像给师姐和乖徒弟带来了困扰,如果三人继续在一起的话,她恐怕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三人之间的关系了。 李莫愁不知道她所想,但是冲着师妹平时神经质的表现,如今异于往常,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始终不得要点。而刚刚跟杨过的一番话,她现在看到师妹有种堵得慌的感觉,稍稍有点嫉妒她,也有点不甘心。 就这么个脑子不知道有多少坑的死女人,杨过怎么就死心眼儿地看上她了?就因为这四年她们俩待他的迥然态度吗? 她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心中凄楚越多,实在有些烦闷,拿了佩剑就推开门出去了。 楚溪听到声音还没来得及关心问候一句干嘛去,抬头就见到关闭的门扉。 “……?”师姐这是咋了?被拒绝所以难过要去练剑缓解?? “那我可以跑了呀!”她垂死病中惊坐起,激动地一跳,脑袋瓜子正好磕在了头顶的床梁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随后伴着她压抑的嚎叫。 揉了揉头顶,咧了咧嘴,她重新整理激动的心情,决定换一身不那么明显的衣服,开始自己远离亲人的浪迹江湖。 等她换了一身藏蓝色的衣服,腰间系着金铃索,手持长剑,长发利落束起成马尾,整个人焕然一新跟翩翩公子一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李莫愁依旧没有回来,她也不甚在意,觉得可能师姐接受不了被拒绝,要长时间缓和一下,便最后看了一眼房间,瘪了瘪嘴,推开窗户抬脚就施展轻功,飞出了客栈。 藏蓝色的身影融在夜色中,悄声无息地起落,即使腰间的金玲发出声音,却因为身姿轻盈,无人发觉。 亥时一刻的时候,杨过端着一盘点心和青菜粥过来,步履有些迟疑,却还是在楚溪和李莫愁住的房间门口停下,扬手敲门。 “姑姑、师伯,过儿送宵夜来了。”他语气清清,带着天然的些微笑意。 房间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杨过微微蹙眉,又敲了敲门:“姑姑?师伯?” 房间里面依旧是死一般地寂静。 他察觉出不对,连忙换成一只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出劲推开门扉——房间内呼出一股清风,伴随着客栈后院种着的桂花树上的桂花香,轻柔地传进杨过的鼻端,沁入心脾。 房间里,不见姑姑,更不见师伯。 杨过几乎是站在空空的房间门口,吹着带着桂花香的微风,死死盯着大开的窗户,灯火被风吹得跳耀,忽明忽暗,他的心逐渐被风吹凉。 饶是如此时刻,他手上的夜宵还是稳稳地托在手掌,由此可见,他已不是小时候容易意气用事的孩子,而成长为一个沉稳的少年。 但他的内心依旧不平静,放下手里的托盘在桌子上,他转身下楼去问前台的掌柜。正好掌柜的见他过来,伸手给他一个字条。杨过展开来看,上面是师伯李莫愁俊秀的字迹,漂亮的楷体字,字里行间潇洒落拓表明去向,与他和姑姑道别。 他看完字条眼睛红红,忍着满腔的委屈又问掌柜:“那您看到另一个女子了吗?身穿浅青色衣裙,十分漂亮的。” 掌柜的摇摇头:“没呀,你们上去之后就只见过她出来一次,再回去之后就没有了。” 杨过此刻彻底,怔楞凌乱。 也就是说……姑姑,半字未留给他,跳窗就走了?! * 啥都没给徒弟弟和亲亲师姐留下的楚溪同学,已经连夜轻功跑路不知道跑到了何处,只知道是另一处城镇。 确定没人追来之后,楚溪终于是落脚在此,一连住了两日,这天出来找个茶棚,喝喝茶看看风景。 此时茶棚有几对女孩子和男女,就见到楚溪器宇轩昂地走进来,神色自若,藏蓝色的长衫穿出了淡淡的冷气,让人看见就觉得清凉解暑。 “……真好看呀……”不知道哪个女孩子揪着手绢儿,悄么声儿地跟身边的同伴说。 另一个女孩也转头过去看一眼,双颊微红:“清冷孤傲……好特别……” 她朋友使劲儿点头:“对对对,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楚溪不是没听见两个女孩子的交头接耳,也能听见别的或男或女的谈论她的声音,但是自从知道自己男装帅的一比之后,她也就不稀奇了,况且她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嗯,被爱慕的那种男性的骄傲心理,虽然她是女的。 曾经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性|向,然而事实证明她很正常,就是……人际关系这一块比较脑回路清奇,因为有障碍,所以总是要用另一种想法,才能正常说话。 怪不得师姐总觉得自己有病…… 楚溪一边喝茶,一边神思飘远,越想越觉得心痛,不禁唉了一声。 “这位公子如此叹气所为何事啊?”忽然,从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听着十分耳熟,更是分外促狭。 楚溪下意识抬起头,入眼便是灰色的道袍,以及那搭在手臂上的洁白拂尘。 “……仙子?!”卧槽槽槽槽槽,她不是应该在古墓睡个两三个时辰然后回复功力两三个时辰才能出来然后遍寻不着她吗?!怎么两个晚上就找到跟前儿来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她忍不住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对面的赤练仙子似笑非笑,后槽牙咬得极其用力,几乎能听见摩擦的咯吱声。 天知道她醒过来发现不止古墓没人、没秘籍,甚至自己和徒弟洪凌波都失去了内力的时候,是怎样的生气又狂乱,几乎能砸得东西都让她砸个遍,最后明白是药物所致,才平静下来。所幸古墓中还有一瓶解毒丸,貌似是这丫头自己配的,用的还是特别漂亮的瓶子,吃了解|药过了一个时辰她们才出来。 她知道,既然她们三人已经逃跑了必然是找不到的,至少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找到。没想到的是,才一个晚上,她在镇上的街道碰到了李莫愁,她和一些江湖卖艺人在一起,迎面碰上自然要好好的‘谈论’一番,而这一番下来,却是被李莫愁坑了一把。 这两个师姐妹在坑人这方面确实像师姐妹了,呵呵。 想着自己被坑,她看着楚溪的表情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张开嘴就咬上楚溪那张不冷不热常年面瘫的脸,然后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仙子,您这样笑,我有点儿瘆得慌。”楚溪手指抹了抹茶杯杯沿,随后放开茶杯站起来向后退,脸上的淡然表情和语气中的一丝吊儿郎当形成对比。 “公子,是否需要帮忙?”是一名布衣侠士,长得俊朗,身后背着一柄细长的剑,他看着楚溪和赤练仙子的方向,关心道。 楚溪本想笑一笑,但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心里已经悲伤逆流成河。最后只能轻轻摇头,继续面瘫淡定道:“谢谢,不需要,我还能应付。” 李苒一听这话就更加不开心了:“哼,能应付?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应付我!”说时迟、那时快,她抬手将拂尘抽击过去,直奔着楚溪的面门! 楚溪反应也是极快,早就知道自己这话是撩人家生气攻击,她就是故意的。否则在这里聊下去,真的不知道要打嘴炮到何年何月。 身上金玲轻响,楚溪向后倒去,脚下急速后退,面前贯穿了深厚内劲的拂尘,近在咫尺,更容易感受到对方功力强劲。楚溪心中对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在四年后再次做了个比较,终于承认经过四年的时间,自己的当时打不过丘处机,现在更打不过仙子。 打不过,只能跑了。 想着,她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金针,金光闪闪,李苒只觉得眼前有什么光亮闪过,眨眼间就见到对面楚溪手指指缝之间,夹了一根金针,半指的长度,颜色金亮。 她发觉楚溪的意图,连忙伸手挽回拂尘,左手伸出的同时,楚溪手中的玉蜂针疾速射|出。 楚溪没有去理会金针遇到赤练仙子的五毒掌会如何,逃命的时刻,再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性命来的重要。 楚溪转身伸脚踏地,身姿轻盈地飞跃而起,身上金铃索叮铃轻响,留给李苒师徒与在场群众一个潇洒落拓的背影。李苒毫不迟疑,飞身而起也追了上去,洪凌波随后而至。 等楚溪实在逃无可逃的时候,一行三人前后来到一处悬崖,楚溪有些绝望。 “仙子您总是追着我干嘛!”她实在是承受不来这种长期以来的追逐,就算她享受着来自同性的欣赏和爱慕,但是也架不住被这么个风韵犹存的魔头追追打打四年多的时间。 李苒哼笑:“你若是答应做我徒弟,我便不追着你了。” 楚溪心中呸了一声:确实是不追了,老娘是直接困在你身边了可不是不追着我了嘛! “我不会让您得逞的。”即使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也不忘自己称呼上的尊重。她一步步后退,看着李苒和洪凌波相继露出惊异的神色,扯唇露出了这两天第一个笑容,极为邪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仙子来生再见吧!” 话落,她一脚踢出去,眼睁睁看着李苒师徒,身子向后坠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