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凝的父亲是外交官,社交应酬极多,而她自幼丧母,六七岁起父亲便常常把她带在身边,因此舞跳得极好。倒是陈安琪和欧阳怡一班人都是最近一年开始交际方才学跳,远不如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娴熟。
“你快换了衣服,陪我跳一跳vales,她们两个男步走得都不好。”
欧阳怡正在房里帮着苏宝笙换衣服,见陈安琪带她进来,两人俱是嫣然一笑。欧阳怡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鱼尾长裙,立领无袖,愈发显得高挑修长,浑身上下别无装饰,只在领口卡着一枚蝴蝶形状的碎钻别针,发际也夹着一个水蓝色的缎面蝴蝶结发卡;苏宝笙却穿了件银红织锦的无袖旗袍,耳边一对翡翠镶金的坠子,虽然光艳照人,却不像个妙龄少女,这样艳丽的装饰倒把苏宝笙淡淡的眉眼都掩去了。
顾婉凝忍不住一笑:“你这样急做什么?”
顾婉凝心里轻轻一叹,陈安琪已抢着道:“宝笙,你这件旗袍太老气了!”
“就差你一个了!”陈安琪一见顾婉凝,就拉她上楼去自己的房间。顾婉凝见她已换了舞衣,极娇艳的玫瑰红裸肩长裙,唇上涂了鲜艳的蜜丝佛陀,连手腕上也用缎带系着两朵红玫瑰,脸上却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苏宝笙苦笑道:“这是我母亲选的,说要端庄富贵一点才像大家闺秀。”
她挽着那条绿裙子出门,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坐官邸的车子,当班的侍从不好勉强她,只得叫了辆黄包车送她去陈家。
顾婉凝歪着头相了一相,笑道:“宝笙,这副坠子……等你做新娘的时候再戴也不迟。”说着,伸手轻轻摘了苏宝笙耳边的坠子,“安琪,我记得你有一对砗磲贝的耳环,是不是?”
芷卉点点头,和另一个丫头手捧过两个首饰盒子,黑丝绒底子上衬着两套星辉闪闪的钻饰。顾婉凝见一枚榄尖形的钻戒就有约摸六七克拉的样子,便摇了摇头:“不用了。”
陈安琪听了,便去妆台里翻了出来,顾婉凝和欧阳怡一边一个替苏宝笙戴了,纯白微晕的两朵梅花衬着苏宝笙清淡的一张瓜子脸,显出几分清新来。顾婉凝又捡起自己那条绿裙子上搭的一件白色披肩,替宝笙扣上,雪白的流苏垂在腰间臂上,行动间很是绰约,苏宝笙从镜中看着自己,也不禁微微一笑。
顾婉凝翻开来略看了看,见是两套轻纱软缎的西式晚装,一身浅紫一身淡绿,另有两双镶了水晶扣的缎面舞鞋,她懒得细看,就拣了那件绿色长裙,对芷卉道:“就这件吧。”
陈安琪见苏宝笙已收拾妥当,连忙去推顾婉凝,“哎呀,你自己倒是快一点!”
到了星期六下午,顾婉凝一回到栖霞官邸,就有女佣抱了衣服鞋子进来,她还未开口,平日照料她的芷卉便道:“四少吩咐给小姐准备的。”
顾婉凝换了衣服出来,微抱着两臂道:“安琪,你的丝巾借我一条吧!”
“你去吧。”不等她说完,虞浩霆就打断了她,“反正我也有事。”
陈安琪一看她,便叫起来:“婉凝,你这件裙子真美,在哪里做的?”
“是陈安琪,她父亲陈谨良在司法院做事。我不会很晚……”
顾婉凝那条芽绿色的长裙颜色很是娇柔,层叠的薄纱裙摆却是不规则的,在右膝处短了上去,站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人一走动轻纱掩映间便会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小腿来。陈安琪走过来,撩起她的裙摆细细一看,只见裙摆薄纱上铺着许多细碎的水钻,专为在夜晚灯光之下引人目光。
虞浩霆坐在沙发里翻着报纸,头也不抬:“是欧阳怡吗?”
“这样好的一件舞衣,我怎么都没见你穿过?”陈安琪走过来边看边说。顾婉凝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已经发觉这衣服极尽精美,心里不免后悔没有仔细查看就挑了这一件,转念一想,既是虞浩霆叫人准备的衣服,另一件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得穿了出来。听陈安琪这样问,只好说是之前自己从英国带回来的,就是因为太隆重了些,所以没有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