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怎么样?”虞浩霆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虞浩霆放开了她的手,绷着面孔一言不发,车子一路开回悦庐别墅,郭茂兰从前车下来,见卫朔和开车的侍从都下了车,虞浩霆和顾婉凝却没有出来,刚要动问,卫朔已经冷着脸跟他递了个眼色,郭茂兰一见心底就是一沉。
“我想请四少放我走。”顾婉凝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单薄。
婉凝仍是静静的,“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虞浩霆的呼吸有些重,一阵痛意在他胸中挣扎了片刻,才迟疑着问:“婉凝,你是不是……伤心孩子的事?”
虞浩霆拉住她的手微微一僵,“为什么?”
孩子——
顾婉凝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声音却是一片沉静:“四少刚才已经答应了,就不要再出尔反尔了。”
他沉涩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虞浩霆把她抱过来,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低低吻着。从出事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提过这件事。那个孩子,来得这样突然,又离开得这样意外,他和她都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虞浩霆怔了一下,强笑道:“你想去哪儿,你告诉我,我陪你去。”说着,便伸手去拉她。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孩子没有出事,他和她现在会是怎样?
顾婉凝慢慢从他怀里直起身子,转脸朝着窗外,低低说道:“你让我走吧。”
她会不会就肯原谅他了?
虞浩霆一听,忙道:“好,你说。”
他怕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也怕她想要这个孩子,他在淞港的时候,一夜一夜,任这些念头反反复复撕扯着他的心;可见了她,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怕他一提起,就叫她难过,什么样的苦楚他都愿意受,只要能让她不难过。
他正说着,顾婉凝忽然轻轻插了一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然而,她面上只有带着倦意的漠然,“虞浩霆,你放过我吧。我从来都不想和你在一起。”
他见顾婉凝不肯答话,想了想,又说,“要不然,索性走远一点?我们去眉安,那里地气暖,你好好养养身子……”
“我不信。”他倔强地抿着唇,抱着她的手臂却缓缓放开了,“你不用拿这样的话来气我。”
顾婉凝听他说到宝笙,喃喃道:“为了那么一个人,值得吗?宝笙怎么这样傻?”她这一问,虞浩霆亦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微微一叹,便想转过话题:“婉凝,你要是不愿意回栖霞,不如我们去余扬住些日子,吴门的梅花大约已经开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顾婉凝依旧是神情漠然,“你想去抓我家里人你就去,我陪着他们就是了。”
宝笙的葬礼一结束,虞浩霆就带着婉凝离了谭家。顾婉凝病体初愈,本就憔悴,今日又穿了素黑的长裙和大衣,越发显得纤弱苍白,楚楚可怜。她自上了车,便低着头一言不发,虞浩霆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在自己肩上,柔声道:“宝笙的事你别再想了,她和你那么要好,一定也不想你太伤心。”
虞浩霆唇边浮出一丝苦笑,“你知道我拿你没有办法是不是?”
陈安琪来得有些迟,一见顾婉凝和欧阳怡眼圈便又红了,平日里数她最为活泼热闹,然而今日却十分静默,一双杏眼始终泪雾蒙蒙,不胜凄楚。
顾婉凝侧着脸,只是默然。
欧阳怡想到她刚才的话,心中一恸,“怪不得苏家这样便宜谭文锡。”
良久,虞浩霆起身推开车门,背对着她说:“好。你走。”
欧阳怡听她对宝笙的父亲直呼其名,不由一怔,却见顾婉凝下颌一抬,示意欧阳怡往虞浩霆那边看,“你看看那些人,有没有一个在意宝笙的?”
顾婉凝回到栖霞官邸只待了不过十多分钟,走的时候仍旧拎着当日来时那只小手提箱。
顾婉凝漠然说道:“昨天苏兆良委了实业部一个司长的位子。”
虞浩霆回来的时候,房间里一切都还是原样:她的衣裳还在,她未看完的书还在,她写了一半的《长干行还在,连她那个存“私房钱”的盒子也还在,里面不光有那张八百元的支票,单摞着的银元,还有这几个月他在陆军部的支薪……虞浩霆坐在床边,苦笑着将那盒子搁了回去,但凡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不要吗?
欧阳怡在一边听了,心中冷笑,咬牙对顾婉凝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她倒忘了她自己是怎么摆布宝笙的。”
“四少!”郭茂兰敲了敲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