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木石皆有情,
不如不遇倾城色。
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别院,房内。
郭友坐在方桌边,望着那边的两女,莫名的想到了一句歌词。
“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纵是多情要比无情苦。”
“唉!”
郭友只觉得,这一天他叹气的次数比他往前几十年的次数都多,是不是要把这两世的郁闷都吐尽出来呢?
这一生,他从未如此的郁闷过。
早知如此绊人心……
唉!
横竖想不出个所以然,郭友干脆起身出门去。
木婉清正与陆雪琪说着话,见他出门便笑道:“师姐,阿郎怕是得郁闷坏了吧?我与他一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这么束手无措的样子。”
自入到房内,陆雪琪便很是拘谨,尤其是郭友坐在那边更是令她羞赧,连和木婉清说话都特小声,就生恐被他听去了,此时见他不在也就稍稍放开了些,闻言便是想起此前所见到过的郭友确是判若两人,从前的他总是一副阳光自信的面容,脸上总会带有笃定的表情,仿佛任何难事都难以令他为难,任何困难在他面前总会有解决办法,如今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确是少见,至少陆雪琪未曾见过。
因而便道:“师妹,师兄他……”
木婉清倏地打断道:“师姐,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叫阿郎师兄么?你该换个称呼了!”
陆雪琪不解道:“换个?换个什么?”
木婉清笑着指了指她的行李,又指了指她,伸手屈指道:“比如夫君呀、相公呀、阿哥呀、郎君呀、良人呀、丈夫呀、老公呀这些,师姐你喜欢哪个?”
陆雪琪“啊”的一下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这…些,这些…怎可以?我…我,不是…”
木婉清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师姐,师傅已将你托付给阿郎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真正的姐妹了!”
陆雪琪羞道:“我一点都没准备好,而且,师…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木婉清笑道:“他不是不高兴,是不知道怎么与你相处而已!阿郎是个不懂得拒绝的人,我当初向他逼婚的时候他比现在的反应更大。”
陆雪琪诧异道:“你,逼婚!向他?你们不是掌门主持的婚礼吗?”
当初的那一场婚礼太过隆重浩大,十里红妆都不过如此了,因此陆雪琪一直以为她们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在长辈撮合下举行了婚礼的,哪知道其中竟还有内情?
木婉清回忆道:“我从小是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那时母亲很是痛恨男子,于是让我一直戴上面纱遮住了脸,并叫我发誓,第一个揭开我面纱的男子,要么杀了他,要么嫁给他!我也一直这样子行走江湖,直到遇到了阿郎。”
又将当年在大理与苏州的事从头讲了一遍,尤其是王语嫣摘下她面纱的那一刻,至今想起木婉清仍是啼笑皆非,她好笑道:“我当时人都是傻了的,心想哎呀我的面纱!哎呀姐姐摘了!哎呀是个女的,师傅我该怎么办?”
陆雪琪也笑道:“王姐姐可太有意思了!她当时不知道你的规矩吧?”
木婉清道:“那时大家都才是刚认识,她是不知晓的啦!奇怪的是,阿郎却知道,而且看样子还知道更多!”
陆雪琪奇道:“哦?”
木婉清就解释说:“因为当时姐姐伸手过来时,阿郎就立马大喊"住手",结果反而吓得姐姐一哆嗦就扯下了我的面纱了,他倒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事情一样!”
陆雪琪好笑道:“那接着怎么样了?”
木婉清道:“那时我的面纱一摘下,因为是姐姐无意中扯下的,大家都是女子,我总不能嫁给她嘛!我正不知该怎么办时,阿郎…哈哈!师姐,你猜他做了什么?”
陆雪琪很是干脆的摇着头说:“我不在那儿,可猜不出他要做啥,难道他还跑了不成?”
木婉清哈哈笑道:“难怪呵郎夸你冰雪聪明,师姐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闻言,陆雪琪心下一甜,喜笑道:“他还真的走了?就这么走了?师妹你肯定是拦住了他的,是吧?”
木婉清点头笑道:“当时阿朱姐姐、阿碧姐姐都在,阿郎却一下子闭上双眼,还拿了个布条包住,我一想,在场的都是女子,就他装疯卖傻来骗人,是瞧不起我吗?我一气之下也顾不上其他,一把就喊住他,只问他娶与不娶!”
陆雪琪好奇道:“他答应了?”
木婉清摇头道:“那个木头,才没有答应呢!”
陆雪琪讶异道:“啊?那你……”
木婉清道:“说来惭愧!后来我以死相逼他才认下,一直到了这边成亲拜了堂。很庆幸阿郎是个温柔重诺的人,只要他认可,便是千难万难他也不会抛下,所以师姐,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咱们郭氏门楣的人了!”
陆雪琪面上嫣红一片,羞道:“师妹,我知道了!”
木婉清就坏笑道:“那还不喊姐姐?”
正在此时,郭友刚处理好铸剑所需的矿材,进房来见两女有说有笑的便问道:“聊什么这么开心?”
木婉清笑道:“阿郎,师姐是不是得喊我姐姐了?”
郭友被惊到,沉吟一会后便对她道:“材料都处理好了,只差铁母了,你先过去用血喂养一番,一茶杯的量就够了。”
铁母精金需要剑主的精血融合才能在煅炉中烧化,木婉清自也知道,这煅出来的可是她的本命灵剑,因而爽快的答应下来,与陆雪琪挥了挥手便蹦跳着出门而去。
房内剩下郭友两人,气氛却一下沉凝了起来,两人互望了一眼,却是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许久,两人相隔两端垂首,站的脚都有些麻了,郭友心里虽觉尴尬却也知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于是斟酌着开口道:“那个,陆师姐!”
陆雪琪抬起瑧首,轻声道:“你,可以叫我雪琪的!”
郭友一滞,随即呼了声:“雪…琪。”
陆雪琪凝视着他的眼睛,面上泛起红晕应道:“哎!”
郭友喊过后却又一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正踌躇间,陆雪琪已是大胆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喊你才好呢?”
郭友不解道:“不是喊我师兄吗?”
陆雪琪摇头,这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郭友挠挠头,试探道:“师弟?”
陆雪琪仍是摇头,脸色淡了半分,眼里既是失望又是期待。
郭友问她:“不后悔吗?”
陆雪琪轻柔道:“所以我在这里!”
声音虽轻但却透露着坚定,郭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道:“我还有二位夫人……”
陆雪琪打断道:“我早已悉知!”
郭友闻言又是一滞,抬头迎向她炽热的眼神轻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便喊我郎君或是官人吧!”
“官人?”
“郎君?”
陆雪琪两两对比过后,道:“既然师妹称你阿郎,那妾身该当称你郎君才是!”
郭友点头道:“也好,便如此吧!”
说完便欲转身,陆雪琪却喊住他,面色清冷的道:“郎君,晚上要留门吗?”
郭友身子一僵,马上道:“不必了,不必了!你先歇着,我看看婉清去。”说罢便着急忙慌的退了出去。
“嘭!”
房门被慌张的关上,陆雪琪长舒了口气,方才那句话已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此时脚下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方觉得脸上烫的厉害,一颗芳心“砰砰砰”的大力撞击着胸口,全身都发软无力。
待缓过一阵,又想起郭友狼狈慌张的模样不觉“噗嗤”一下笑出声,心里却升起了淡淡的失落。
环顾了一下屋内的物什,见与木婉清两人房里的摆设相差不大,陆雪琪起身来到床榻前,见被衾早已铺好,床上放着她的包袱,还有她的天琊神剑。
陆雪琪轻轻摩挲着天琊的剑鞘,想起师傅水月真人把剑交给她时交代的话,不由得轻轻的道:“天琊啊天琊!从今往后我们就要跟着他浪迹天涯了,你期待吗?”
“锵-”
……
“锵!”
郭友一手托着赤玉铁髓,一手抓着铁母轻轻相撞,听着那震响满意的点头。
高音甜、 中音准 、低音沉,通透!
木婉清期待的望着他,一脸的不解,虽然她不懂郭友这么做的意义,也不明白有什么用,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对他的崇拜。
嗯!阿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郭友放下矿材,见她两眼都在放光便好笑道:“行了,这些材料先前已处理过萧师兄才送过来的,再喂两天铁母就可以开炉了,到时你的兵器便会有了!”
到时,借助天劫搅动天地的时机,郭友可以更加轻松的一剑开天,带着三人穿越。
听到还要喂养两日,木婉清一下苦了脸,小手抓着郭友撒娇、小嘴巴撅起哀道:“啊?不要啊!还要放两天的血呀?阿郎,你看看你的婉清,她的手上一点血色都看不到了!”
听着她娇滴滴的哀求声,郭友哭笑不得,抽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捏了捏木婉清的鼻子笑道:“好啦!就两天而已,又不是十天八天的,我的婉清可不是这么半途而退的性子哦!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柄随你心意的剑器么?再辛苦两日,一睁眼一闭眼便过去的了,忍忍就好了!”
木婉清挪了挪脑袋离开他的手指,眼睛一转又道:“好吧!不过今日放了这么多血,现下人家腿脚发软了,怎么办?”
郭友好笑的摇头,宠溺道:“好吧!怕了你了,上来我背你!”
说着,已是转身矮下身子弯着腰,木婉清“呜呼”一声便猛的整个人砸在他的背脊上,纤秀的十只葱指伸出交叉扣在郭友的胸前,口里还唱着喏道:“起-驾!”
郭友笑着直起腰,两只大手挽住她的腿弯将她背起,迈开长腿便在院落内漫无目的地走动着。
木婉清伏在他的背上,松松挽就的宝髻下两缕云鬓垂落,搔搔痒痒的扬在郭友脸上和脖颈间,叫他忍俊不禁,木婉清凑过红唇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下,在他白净的肌肤上留下了个鲜艳的红印,不由的调皮心起,于是又一下,两下,三下……
初初还甚是轻柔,及后越发用力,直吻得“啵啵”声不断,弄得他脸上艳红一片。
郭友好笑道:“婉清,胭脂很贵的!”
木婉清停下顽皮,双手抱紧轻轻道:“阿郎,婉清好喜欢你的,好喜欢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阿郎,你会永远都对婉清这么好的么?”
郭友两手出力向上托了托将她背着,耳边闻听着她的轻语,眺望着天边的残阳与落霞开口道:“会!”
木婉清胸口贴着他的后心,感受着两颗心的律动,情意漫上心头,昵喃道:“真好!真想时光永远停留在这瞬间,我的阿郎背着她的婉清,阿郎,婉清好爱你!”
郭友停下脚步,低声向道:“婉清,你会怪我吗?”
怪他接受了另一个女子?
木婉清笑着摇头道:“我的阿郎是位盖世英豪,本就该是风采动人、迷煞世间万千女子的存在,婉清又怎会怪你呢?何况师姐也是一等一的好女子,也只有这等佳丽才配得上入我家门!”
“姐姐不在身边,我又无有玩伴,又正好与师姐合得来,阿郎迎她入门既是成全了她也是成全了我,我心里是欢喜的。”
日暮近晚,郭友背着她绕着小湖又转了一圈才问道:“饿了没?”
木婉清轻轻的“嗯”了一声。
郭友将她往上托了托,边往膳厅方向走去边道:“年老大烧好饭菜了,咱们回去。”
两人回到时,年老大刚好将最后一道菜烧好,见两人回来得及时,于是笑道:“公子、少夫人,马上开饭了!”
及至请了陆雪琪过来入席,见年老大足足做了十八道菜作贺,一贺她新妇入门,祝她青春永褒、年年岁岁十八娇颜;二贺木婉清神器在望,愿她仙途坦荡、千秋万年!
四人举杯喧庆同酌,席间有说有笑一时开怀却是贪了杯,待到散筵,众人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木婉清已是头重脚轻,一手拉着陆雪琪的手不放,一手却死抱着郭友,两人好不容易将她送回房,木婉清“呼”的一下倒在床上,却拉扯着两人跟着一起躺下了。
陆雪琪伸了伸手,发现她抓得死死的,只好尴尬的望着郭友,让他想个法子。
郭友办了办,果然也是不行,又不好用力怕弄疼了木婉清,无奈下只好与陆雪琪商量道:“要不先躺着,等过会婉清转身便会松开了,到时你再回房吧!”
陆雪琪脸色通红,不知是酒力发作还是羞的,闻言也不作答只扭过头去闭上眼睛。
郭友也有些醺然,便想着歇息一阵,谁知当他睁开眼睛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和曦的晨光正透窗照射进来,又觉身上重物压着,打眼一看,只见两侧各枕着一人,木婉清不知何时松了手却翻身躺到了他的右边伏身枕着他轻轻的打着呼。
而陆雪琪也没回房,大约是昨晚没能等到木婉清松手便睡着了,夜里不知几时挪了过来,正双手抱着郭友的手臂睡得正香。
一手被木婉清压得发麻,一手正深深陷在月亮中,直如身处冰火两重天之间。
前世,到死都不知女人有什么好。
如今,得亨齐人?
郭友动弹不得,被两女制得死死的,心里呼道:“这种齐人之福,不如不要!”
正想着,忽听得陆雪琪的呼吸声一顿,接着含糊的呢喃一声,便见她慢慢的张开了双眼。
陆雪琪甫一醒来便觉胸前有异,低头一看,见自己抱着一只手臂箍紧,看那手形,分明是男子的,果然,抬头便见到郭友苦笑着与她打招呼道:“早啊!雪琪。”
陆雪琪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在郭友的眼里只觉得变脸也没有她的快,只见她结结巴巴的道:“早…早郎…君…君…”
郭友朝她示意道:“要不,你先起来洗漱一下?”
陆雪琪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一下大羞,连脖子耳朵都通红起来,晨光打在她的耳珠上显得嫣红通透。
“啊-”
陆雪琪惊呼半声忙强行压下,怕吵醒了木婉清,赶紧松开了双手身子往后退。
可她却忘了自己的腿还夹着郭友的手腕,这一退不要紧,却一下子扯着他的手按在了那里,陆雪琪只觉一热、一颤便软了下来,只躺在那边大口喘气。
郭友无奈,只好自己用力把手拿开,结果不知哪里又挨着了,陆雪琪“啊”的一声长吟,好一会儿才停下,紧接着一股甜意在床榻上弥漫开来。
好不容易陆雪琪才回过了神来,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甜意、感受着异样,整个人着实要羞死,也不知道足哪里来的力气叫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跳落地,连鞋子都未穿就“嗖”的一声到了门边拉开门,又“嗖”的一下跑没影了。
“嘭!”
直到此时房门才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响声吵醒了木婉清,小妮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道:“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郭友望了望那关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陆雪琪适才躺着的位置。
水光潋滟晴空阔。
郭友好笑道:“无事!一只小白猫惊到撞出门去了,你还困么?困的话再躺会!”
木婉清哦的嘟囔了一声,倒头又睡了。
郭友睡意全无,看着那的水印,心里暗暗苦笑道:“她也太那个了,如陀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