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这个名字,可谓是有双重含义。 一来,是说他自万云凌空之日出生;二来,是希望以此能招来更多云朵,最好能永远不愁布雨,使得天下再无旱灾。 自他出生之后,除了万云凌空、天降大雨之外,还有其他异象频生,民心得以安抚,农民们再次开始专注于收成。 老皇帝便顺势立他为太子,并按老道所说,立刻送他去了皇家道观去修行。 人们更是私下里在家私设泥像,敬他为雨神。祈祷他每日都心情奇佳,能给布下稳定的小雨来。 不知太子殿下得知此事后,会做何感想,反正惜墨是忍不住笑了。 这一日,小雨依然淅沥沥的下着,虽然时不时有暖风吹过,但就是未见暖阳。 人们便窃窃私语说,这定是太子殿下心生烦忧之故。 惜墨听闻后,只觉得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逻辑? 雨神开心了,就下雨;不开心,也要下雨? 她踱步至窗前,看了一眼鲜嫩如初的爬山虎后,单手为自己续上一杯茶水。 而与此同时,她还暗中斜视着对面楼上那个以手支额、于窗边闭目静坐的如水男子……竟无端觉得,他真有种慈悲救苦的气质。 遂不由得在心中想道:那老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这名字起得是真好。 云衍这个名字,读起来先合后开,唇齿间自有一番缠绵留恋之感。 甚是好听。 女子忽然冲着对面开了口,声音柔媚而清脆:“敢问对面这位公子,可是道友?” 云衍闻声后缓缓睁开眼,斯文的起身,点头答道:“正是。” 女子问道:“不知公子为何修道?” 他默了一瞬,似是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但片刻后,依然温和答道:“只愿天下太平,再无离忧。” 女子“喔”了一声后,又问:“那不知这天下指的是?” 云衍那慈悲的双眸中再添一丝怜悯,叹道:“自然指的是这人间了。” 女子横眉冷笑了一声,白衣上的轻羽似舞非舞。垂落的雨丝被她的冷清气势所震慑,也带上了一丝冷意。 女子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嘲讽:“原来如此大的天下,在公子眼中,也不过区区一个人间罢了。” 云衍愣了愣,有些不解的样子,但依然好风度的静立在原地,未作反驳。 而女子却意味深长的抛下一句话后,再次伸手闭上了油纸窗:“这洪荒大地呐……” 透过油纸窗的缝隙,惜墨看到云衍呆立在原地,像是在看着女子,又像在看着别处。 而这女子依然对着铜镜挑了挑嘴角,不屑的冷哼道:“如此传奇的太子殿下,难道只是徒有虚名么?唉,真是可惜啊……” 惜墨看着镜中那绝美的冰冷容颜上,猛然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后,心中愈发不解了。 之后,女子略微收拾了一番,竟是什么都不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客栈。 绵绵细雨依然自空中缓慢降落,地上随处可见积水、泥水。 她身上却是干燥清爽,一尘不染;加上高束的长发和出尘的气质,轻松地收获了不少人的注目。 然而在路过一个果蔬小摊时,女子忽然停了下来。 摊主激动地搓了搓手,又在短衫上抹了又抹,期盼的望着她。 从他那满脸笑容就能看出来,别说她开口说要什么了,哪怕是她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他也会立刻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惜墨不禁暗自啧啧两声,想起师尊一本正经的布道时,总会□□说什么“勿要以貌取人”…… 但明明他自己在看到美貌的神君神女时,声音也都不自主柔和下来了、眼神也否温柔了不少的啊! 再瞧瞧这人间,赞扬女子时,常常会说秀外慧中。但实际上,还不是“秀”字在前,“慧”字在后? 孰轻孰重,一想便知啊。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又想到了崔判官,觉得此人是她所遇到的一个例外。 即使他一开始以鬼面示人,但身上那股子冷傲和清高劲儿,就是硬生生的令人不去在意他的容貌了。 只是崔判官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这风雪灭魔冢的另一边,崔客正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虽说暴风雪一开始靠近他时,自发性的减弱了不少。但自他朝着黑色祭台方向走去之后,那风雪竟又变得迅猛了不少。 不知那黑色祭台到底有何玄妙之处,竟能得这颇有灵性的暴风雪倾力守护…… 他小心地释放出一层薄薄的神力,布在自己周身后,望着那高大的黑色祭台。 疾驰的风声中,似乎夹杂了谁看好戏般的低笑声。 即使是神,他的神力也是有限的。陷入心魔,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哦?不过……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崔判官,曾与四方神帝齐名之人! 那又如何?这可是元始天尊亲手布下的魔障,我就不信他能避开! 况且……他的内心,难道真同他那外表一般,冷漠完美得如同万年坚冰么? 再者,传言不是说他……嘻嘻,我言尽于此,姑且拭目以待罢。 “你的心魔是什么?” 暴风雪中忽然传来了这么一句问话,崔客警惕的皱起眉头,眼神愈发锐利起来。 虽说这风声太大,致使他一时听不出来问话者是男是女,但这话竟像一个小石锤敲在他心口处一样,震得他胸口处微微作痛。 他立刻屏蔽了五感,专心地抵抗着那道有诱惑力的声音,不做他想。 然而那道声音竟然再次传来—— “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自己的五感屏蔽竟然对那声音无用! 崔客猛然睁开眼,眸中赤色光芒欢快的跳跃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愈发妖艳了。 片刻后,他忽然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那道声音忽然变成了个小童的尖细嗓音:“嘻嘻嘻……你以为你不回答,我就不知道了么?” 崔客心中一紧,但依然不发一言。 那道声音又神神秘秘的笑了几声后,说道:“如今怕是只有我才知道,你一直在找的人……到底是谁了哦。” 崔客听了这句话后,猛然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