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慕容船上像驰骋在万里肥沃的蓝黑土草原上奔跑的蟋蟀,他们交谈不了,左右眼跳动厉害,嘴唇猩红,这是至关生死的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慕容船一头扎入黑洞,奇怪的是漩涡里面没有一滴水,异常干燥闷热,人受困容易脱水,环境酷似走出水桥前发着暗紫色的黑曜石隧道,幽深得令人不得不联想到有蝙蝠倒吊在头顶,之后一哄而散扇着红翅膀飞出漩涡。
在尽头有光点,那定是通向外海的出口,慕容一声令下,末影人下二楼主控室提高船速。一切都按照事先构造的美好蓝图平稳施展,按照孟婆的周记重蹈覆辙地规划着。
孟婆的船出了,他们也看到了希望。“白点怎么没了?”应与非惊声尖叫,刻薄的句子恍若明晃晃的刀具割断大家的单一愿望。
大家极目远眺,出口确实被堵住了,他们急得手足无措踌躇不前。
又似有一股强劲的气流或水流轰隆隆闷声从出口望着荡来,船体剧烈颠簸仿佛出了充满沙砾凹凸不平的陆地,或登上了鳞次栉比房屋上的瓦片,波波浪浪,忐忑起伏。
慕容风澈心如死灰,没想到他的努力白费了,成功送出来囚马船,而龙卷风的余旋不足以把慕容船当垃圾一样扔出去,这岂不太可笑。
“船长,你干嘛,有没有想到出去的方法?”黑暗中,五个人的从口袋中摸出萤石灯找人,找不到船长。
“呵,”慕容嘴角自嘲地上扬着,“等死。”五位船员听后感到天旋地转,没想到努力了快两年,到最后关头不是死在强盗手中或打斗现场,而是命中终有一死。
他们看到,从封堵的出口开始,通道啪啦破裂,爆破的面积逐渐扩大,黑色的碎片漫天飞,直直落下,发出落水巨大的声响,那么下面肯定是海水没有错了。
黑色的壁面破裂后照进眼球的,是一片惨兮兮的白光,对于过久不见天日的他们来说,那种比石灰还白几个层次的白直扣心中关于恐惧的种种揣测与抉择。
黑尽然是所有人恐惧的深渊,而白——白到模糊、重影的白也能对人的灵魂造成威慑。
玻璃瓶破裂般的声音萦绕耳边好似在领略一首古朴的催眠曲,婉转得如燕语莺声,让人看到了一蓑烟雨的画面,听得人人心涣散昏昏沉沉恹恹欲睡。
死亡的声音渐近,大家没了声息,呼吸声此起彼伏。等到载船的地面裂开后,船整只沉了下去,上面的六人包括末影人也抗拒不了重力往下掉,人与船分立悬空坠落着。
他们在万米高的天上,下面是亡海的海洋,摔下去不可能不死,惨叫声还在上空,人到了中空,心还在云霄,人就坠到了海上。
六人离得不远,想握住手给彼此勇气却是难上加难,肢体不受大脑调遣,闭上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白芒中闪烁的黑暗烨煜着。
船倏地滞留在空中,像新生了一对翅膀,大家以各种不同的姿势跌落甲板。他们以为到了海面,可又不像。若入海冲击力大得无可比拟,人船四分五裂,可他们如今不缺一个零件,这又要怎么说?
他们狼狈地趴到隔板上,往下面望去,船底离海面的距离远得看下面的两艘船像看蚂蚱。
从其中一艘船到慕容船所在位置有冰激凌搭成的梯子,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救兵及时赶到。神灵氏用她自身的力量控住了船。
神灵氏的力量比一般人都大,可是单凭她一人想长期举着将近三十吨重的船是痴心妄想,因此她是否串通谁想到了不一样的方法呢?
石头阵中风平浪静,旋涡停息。忽而远海骤起新一轮龙卷风“嗖呼~嗖呼”,应该有人帮他们重新启动了龙卷风,那个人是谁呢?
箫昊强行从箫飒绑在裤兜上的皮夹中提起望远镜了望底下谁人见义勇为,这一看,心安顿而嘎噔,是戛然而止,又是方寸大乱。
“怎么会是孟婆?赶来得这么及时,难道她提前料知我们不会成功逃脱吗?”箫昊颤巍的声音在切割光明、黑暗与空气,一句清晰一句含糊,辞不达意。
箫飒也举起望远镜来看,人还没瞅着,望远镜被抢,他想骂抢劫者,但看清抢劫者的威容后,见机行事的他败下阵来,俗语有言小心驶得万年船。
箫飒的攻击对象转向他的好大哥,他抢过望远镜,把箫昊的头逼到甲板上,他从一轮震惊中掉进另一轮惊骇,喉咙嗓音因恐惧变得低沉嘶哑:“神经病,你干什么?”
“丢卒保车,你质量太重了,正常,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箫飒据理力争。
慕容穷兵黩武了,本身就烦透他们还在旁边热热闹闹地开玩笑,他肺里装的气是氢气,一点火就爆燃,“再吵,两个都给我下去。”
箫昊缄口不言只字不提,箫飒捂住口鼻一言不发绝口不提。
船长借助望远镜看见,石头阵上孟婆正逐层踩踏骷髅头,她虽然矮但行动速度丝毫不逊色于他,真是个雷厉风行的老婆婆。
龙卷风一波一波地把她包围,潜入水底,规律和上次大同小异,漩涡很快形成。
“咦?船长,你跑得很费劲,你不是有一招分身术吗?”应与非逗着眉间看戏调侃,“为什么不用。”
慕容恶狠狠瞪与非一眼,“不用你管的,你就别管。”这个问题绝不是慕容在喜闻乐见的。
对啊,他前些时候踏石头阵时为什么不分身呢,说不定漩涡就能护送两艘船了。
“不管,我不管。”与非拉下脸态度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