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脚下生风,边走边扣扣子,如玉拿了披风眼疾手快给她穿上,出府看到二狗子就被扔在门口,冻得浑身发抖,身前还有一片污渍,那群大汉肯定手下没留情,汤药啊米粥啊都吐了出来,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怎么扔在这呢,也不扔远点,则符……”如玉皱眉。 长宁郡主府前却是围了一圈的百姓,对这地上的“可怜人”指指点点,看向赵凌云的眼神又惊又怕。 “看什么看,都闪开!不想活了!”则鸣带着几个拿棍壮汉驱赶围观群众。 则符带人要把这人扔远一点,赵凌云伸手制止:“先看看,死了没?” 如玉和则符过去试探呼吸,好一会儿才说:“应该还活着……” 赵凌云不悦道:“什么叫应该?” 如玉和则符又去看,地上的人却睁开了眼睛,赵凌云心里一松,想,这人也就眼睛能看。 他嘴唇动了动,如玉奇道:“他说话了?则符你听到了没?” 则符犹疑地点头,尽管没听清这人嗫嚅的什么。 “郡主,二狗子不是哑巴,他会说话!”如玉高声叫道。 赵凌云大喜,走过去蹲下,也不介意地上脏:“狗子,你会说话?说,说一句,郡主就带你回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二狗子用尽全身力气,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最后只好简单的“汪!”了一声。 “汪”! 则符如玉赵凌云愣了三秒。 “哈哈哈哈哈!”赵凌云站起来大笑几声,转身回府。 其他人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办,如墨道:“带回去带回去!” 二狗子又被先前的壮汉们叉进来。 先前吃的都吐了,赵凌云看二狗子伤情有加重的意思,担忧不已:“快去再煎药煮粥来!” 如玉问:“要不要再请钟山大夫过来看看?” 赵凌云想起钟山老儿那狂样儿:“……不了吧!” 拿了暖手炉子放进被窝里,换了干净衣裳,二狗子气色红润了一些,赵凌云耐心的把一碗粥都喂下去,仔细观察他脸色,生怕有个什么不好,会说话怎么不早说呢? “快点,药怎么还没好?”赵凌云不耐的问。 “郡主,粥是一直在火上温着的,药要重新煎,所以慢了点。”如墨解释。 正等着的时候,外门传话小厮进来了:“郡主,主公请您过府去。” “我爹?他找我什么事?牧云叔和我娘回来了吗?”赵凌云奇怪的问,平时赵邺很少会想起她的。 小厮摇头:“没听说牧云将军和主母回来,许是别的事吧!” 看来这个小厮并不知情,赵凌云朝后看了一眼,吩咐道:“你们好好看着,待会如墨你给二狗子吃药,小心照顾,要是我回来他出了什么事,屋里的人都看着吧!” “是,郡主。”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赵凌云满意:“备马!” 传话小厮小心往床上看了一眼,看到那男子脸上斑驳的伤疤就低了头不敢再看,他家郡主喜好真怪! 赵凌云衣服没换,穿了披风就带着则符则明两人驾马去父亲府邸,他们明明是父女,府邸距离却不近,冬日天短,天色已微暗,骑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赵凌云双手冰凉听人通报,她心里冷笑,父女相见还需要通报的,全天下也只此一家了吧! 府里出来人说让她进去,赵凌云穿过寒风到温暖的室内,地面铺着华美温暖的羊毛地毯,两旁桌椅古朴大方,用的却是上好的梨花木,角落的青铜香炉升起的袅袅幽香,缓和了屋里浓郁的汤药味道,内室里面传来咳嗽声,赵凌云知道天冷赵邺那天生病弱的身子骨又受不住了。 赵邺手里拿着掐丝法郎海棠式暖手炉,穿着绣有暗纹的素衣走来,可即便在这温暖的室内,他身上都披着银白色貂皮披风。 屋内摆设无一不精美有格调,那些只到过她郡主府的人便叹江州城有钱,那是没来过城主府的。 “爹。”赵凌云道。 “恩,最近你都干什么了?让你读的《鬼谷子》《兵法》都读了?”赵邺长相斯文英俊,看着像是文弱书生,但他却是天下诸侯中势力最大的江州城主公,亦是坐镇后方的总军师,长期居于高位养出的威严气度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什么什么,乱世里女孩子想相夫教子都不成的,不读《女戒》《女训》非得给她读什么兵法厚黑学?赵凌云表示自己只想做个骄横郡主跋扈的过一辈子,可谁叫赵邺身体不好,就生了她一个,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读了一点,还没读透。”赵凌云弱弱的说。 赵邺眼睛似刀子飞来,茶碗重重朝桌上一放,赵凌云身子跟着一抖。 “你这些天在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牧云栾出兵了没人管你了?十天时间,把这两本书抄一遍拿来。”赵邺漠然的说。 “爹!”赵凌云不乐意了,“我会好好看的,抄书就不必了吧!” “你斗鸡走狗游手好闲,你看看谁家的少主跟你一样,十四岁了,一事无成,除了玩还会干什么?苏州的车隆十五岁就能带兵打仗,勇猛过人,崇阳吕渐宏九岁就以多智名传天下,谁都知道,就我江州的赵凌云最不成器!江州的儿郎们都跟着你学成什么样了?文不成武不就,等我死后江州你能撑得起来吗?” 每到这个时候,赵凌云就想跟李昌陵商量商量私奔得了,这么重的担子压在她一个女孩身上,也不问她愿不愿意! “其他人怎么样,怎还怪到我身上了?”赵凌云顶嘴。 “哼,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菰,有德行的人在何地,何地就有秩序,没读过书?上行下效你懂不懂!” 赵凌云:“……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邺顿时气歪了鼻子:“你怎会是我女儿?少伯,去,把她打出去!” 少伯是赵邺的亲随侍卫,闻言只愣了一下,就拿起手中黑云鞭,抬手抽到了赵凌云身上,力道十足,赵凌云按照以往的经验知道少伯绝不会手下留情,当即就往外跑去,路上又挨了几鞭子,疼地哇哇直叫:“赵邺!我还是不是你闺女!全天下哪个爹这么对自个闺女的,我是你从乞丐堆里捡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