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玉和则符来敬茶，则符神清气爽，如玉的发髻换成了妇人头，走路时有些别扭，赵凌云知道怎么回事体谅她，就让她坐下说了几句话。　　　　“给你们七日假期，不用做事，好好陪着如玉过新婚日子。”赵凌云道。　　　　则符刚想答应，如玉就瞪着眼睛拒绝：“这怎么行呢？我们都不做事，事情都压在如墨则明身上了，他们会累着的。”　　　　看到如玉使劲跟她眨眼睛，赵凌云只好说：“那就放你一人的假，则符你还该干什么干什么。”　　　　如玉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则符继续做自己的管事，处理这些天积压下来的事情。　　　　赵凌云回房看到蓝瑟正在侍候赵凌霄喝药。　　　　赵凌霄左手端过黑乎乎的药汤正要一仰而尽，赵凌云走了过来，从他手里把碗接过来。　　　　“我来。”少女坐到了他身边，拿起勺子一点点喂他，十分尽心温柔。　　　　蓝瑟退到了一边低着头。　　　　“苦不苦啊？”赵凌云问。　　　　“不苦。”赵凌霄砸吧了下嘴说。　　　　赵凌云好奇的闻了闻气味，然后自己喝了半勺，转头就朝蓝瑟喊：“蜜，蜜饯！”　　　　蓝瑟慌忙去拿了甜甜的蜜饯来，给赵凌云含了一块：“这中药汤还是一如既往地苦，幸好本郡主身体不错，很少生病。”　　　　“傻子，苦不苦都不知道。”赵凌云骂他，然后一勺药一颗蜜饯地喂他。　　　　赵凌霄听话乖巧地随她。　　　　等吃完了药，又亲自给他擦了嘴漱口，才起身说：“我出去一下，蓝儿瑟儿照顾好凌霄。”　　　　“是，郡主。”　　　　“你等我回来啊！”赵凌云低头对着赵凌霄说了句才走。　　　　等她走了，瑟儿笑道：“郡主对凌霄侍卫越来越好了！”　　　　赵凌霄却两指捏着自己脖子，神情难受。　　　　“怎么了？凌霄侍卫？”瑟儿大惊。　　　　“水，水。”赵凌霄道。　　　　蓝儿忙去倒了杯水来，赵凌霄全部喝了下去，才觉得好了点。　　　　蓝儿看着还剩一半的蜜饯，明白了：“凌霄侍卫不爱吃甜食，刚才却被郡主喂了那么多。而且这药还是一口喝下去才不苦，一勺一勺的，凌霄侍卫您苦的肝都疼了吧！”　　　　事实是这样，可只要看着那张脸对自己温温柔柔的笑，这样的苦药汤，他再喝十碗都愿意。　　　　赵凌云去了西院演武场活动筋骨，好几天没来锻炼身体了，她拿着鞭子抽了抽，如墨带着新提上来的丫头百草，递水擦汗。　　　　不多时，演武场多来了两人，吕渐宏和徐子越。　　　　“郡主也在啊，真巧。”这两人也穿着短打衣服。　　　　赵凌云点了头：“巧啊。”　　　　但是她看着这俩人，心思却歪到了天边，大概是因为李昌陵，看到长得不错的公子哥凑在一起，她就总想些有的没的。　　　　“你们练吧，不用顾忌我，我休息会儿。”赵凌云坐在椅子上道。　　　　吕徐点点头，一人持戟，一人持剑。　　　　好像每次看到他们两个，都是成对出现的，吕渐宏长相清俊，气质微冷，徐子越见谁都笑，眼睛却无情。　　　　两人站在场上，先各自热了身，耍了几招，赵凌云便不想练了。这几位诸侯公子小姐都比她强，是有真本事的，她只会个形。　　　　两个少年身量年纪相仿，在场上切磋，吸引了许多侍女过来发花痴，赵凌云心下一动：“墨儿，你觉不觉得场上少了什么？”　　　　“少什么？”　　　　百草却说：“应配两匹好马！”　　　　“对，百草说的对，让人牵两匹好马来，少年英雄，怎能没有好马相配！”牧叔骑上马是极帅的，就是父王为数不多的几次马上风采，也让她记忆犹新。　　　　吕徐二人在战场上肯定不会是步兵，马上功夫比地上的更为重要。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两匹好马一黑一白被拉了过来，吕渐宏选了那匹白的，纵身跃了上去：“多谢郡主！”　　　　郡主府的演武场够大，他们两人先适应了一番，骑着马绕着演武场跑了几圈，才用手中长戟□□打了起来，两人骑在马上十分稳当，马儿奔驰中，枪戟相交发出碰撞声，围观的下人们忍不住发出叫好声。　　　　赵凌云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人你来我往似没用全力，表演似得，动作很是帅气，像马戏团里专门逗观众的，而且时不时的朝她看一眼。　　　　…………　　　　这才想起来，这两位也是被父王挑来给她相亲的。　　　　赵凌云便觉得很没意思，回去换了衣服到书房看了会儿书，人家小地方的诸侯公子都能文成武就，赵凌云才觉得自己那十几年都被吃喝玩乐废掉了，认真看了半天书，不懂得去请教了孟安，孟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她能好学是十分欣慰的：“长宁不是寻常女子，多读书好处多多，王爷上次还问我郡主最近在读什么书？”　　　　啊？赵凌云看他。　　　　孟安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我说长宁你涉猎颇广，什么都读。”　　　　赵凌云点头：“多谢你啊，孟哥哥，不过我怎样我爹还不知道吗？”算算也好多天没回去请过安了，明天去一趟罢！府上就爹一个人，多冷清。　　　　中午自己先吃了饭，又亲手侍候赵凌霄，伤重一次不容易，她就多辛苦辛苦，让凌霄感觉下人间的温暖罢！　　　　外面李昌陵府上来人喊她出去玩，赵凌云心动也想去逛街了，就在走之前吩咐了蓝瑟：“好好照顾赵凌霄，最近伤口是不是在愈合？千万不能乱动再裂开了，车隆景灏要是来了就拦住不让进，还有晚上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们先吃，记得吃药！”　　　　蓝瑟点头一一答应。　　　　想想没其他要交代的，赵凌云才穿了披风，带着百草出去。　　　　“最近府上客人多，事情杂，墨儿就留下来吧！不用跟着了，百草就行。”赵凌云道。　　　　等赵凌云走了，瑟儿坐在凳子上喘口气：“郡主当凌霄侍卫是小孩子呢！什么事情都要交代一遍。”　　　　…………　　　　如玉吃饭的时候，看着手里的褐色药瓶沉思，想着要不要吃一颗，则符看到当然是抢了过来要丢掉：“有了就生下来，怕我养不起吗？”　　　　“别扔！你想错了，我不是自己吃的。”如玉夺回来，则符压根不信她，这丫头还没认清自己如今已为人妇的身份呢！　　　　如玉只好说：“我想着要不要给郡主送过去，我已经成婚了没事，万一郡主她……”　　　　则符这才把药放桌子上：“也对，虽然现在没发生，不代表哪一天就——这药还是备着的好，我去给凌霄送去吧！”　　　　“我亲自去，你去我不放心。”如玉说，又对着则符撒娇，“今晚都依你好不好？”　　　　“……你说的。”　　　　蓝瑟两人私下交流过。　　　　赵凌霄在她俩面前从来不摆架子，不发脾气，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喜欢说话，她们一致认为赵凌霄比上一任小主子赵小白更好伺候。　　　　瑟儿拿了几本书来问赵凌霄看哪本，赵凌霄挑了一本，蓝瑟二人就不再管他去打扫房间。　　　　外面有人敲门，瑟儿开门，见是如玉来了：“郡主在吗？”　　　　“玉姐姐怎么来了？郡主不在，出去了。”　　　　哦，如玉点点头，熟门熟路的进来，尽管她已经不在赵凌云身边当差，蓝瑟也不敢拦她。　　　　“我来找赵凌霄说几句话，你们先过去那边。”如玉指指外间。　　　　蓝瑟应了声，走过屏风到了外面，却并未走远，她们也算是赵凌霄的贴身婢女，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赵凌霄把书放了下去，不知如玉找他有什么事：“玉儿姑娘。”　　　　如玉伸出手：“你坐着别动。”　　　　从袖袋里掏出一瓶药给了床上的男人：“你拿着这个，郡主既然不在，我就跟你交代了。”　　　　赵凌霄握着这个熟悉的药瓶，抬头看着如玉，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如玉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这个药本就是我为郡主买来的，凌霄侍卫你别生气，我成婚了无所谓，郡主可以养面首，但绝对不能有孕，郡主那么宠爱你，你也不想看到郡主失了名声对不对？”　　　　赵凌霄面无表情，把药瓶放在了床边桌子上：“还有什么？”　　　　如玉鼓起了勇气又道：“还有就是那个那个好疼，你一定要轻轻的，郡主很怕疼的。”　　　　赵凌霄不知对这个忠心可嘉的姑娘说什么才好，只能嗯了一声。　　　　如玉又上上下下看了他的全身，赵凌霄比则符强壮许多，那东西岂不是要大上许多，郡主肯定比自己还要受苦，最后又加了一句：“郡主受不了的话，你不要全进去……”　　　　说完就脸色通红跑出去了。　　　　赵凌霄心想都说北狄的男女□□和民风一般剽悍，可江州的少女出嫁后也真是判若两人。　　　　蓝瑟送走了如玉，谈论着听到的话，有大部分是听不懂的，有听懂的就是郡主不能怀上凌霄侍卫的孩子。　　　　“凌霄侍卫好可怜啊。”瑟儿说。　　　　蓝儿小声道：“他若是某个诸侯公子就好了，郡主也不用嫁给别人了。”　　　　“则符哥和玉儿姐姐就能终成眷属，成亲了便可以生宝宝。”　　　　蓝儿点头：“郡主不是寻常女子，能这样待一个人很不错了，这两天咱们都看到了，郡主从未待一个人这么好过，还亲自侍候。”　　　　“还有牧将军呢，郡主以前心仪的是牧将军啊！”　　　　“可是牧将军总是出征，郡主总是见不到……是因为凌霄侍卫身上的感觉和牧将军有点像吧！”　　　　瑟儿点头：“你这么说是有点像啊！”　　　　“反正郡主是不可能嫁给凌霄侍卫的，这两天郡主待凌霄侍卫突然特别好，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啊？”则符如玉都能成婚，触景伤情。　　　　蓝儿的猜测很有道理，瑟儿同情不已：“可怜的凌霄侍卫，只能默默的喜欢郡主。”　　　　里间传来了咳嗽声，蓝瑟连忙闭紧了嘴进去侍候，只是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尽心，虽然凌霄侍卫不说，可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这两个侍女看自己的眼神像是他要死了一样，赵凌霄心中烦躁，道：“你们出去。”　　　　“啊？”　　　　“出去。”赵凌霄低声重复道。　　　　他身上散发出隐隐的怒气，蓝儿和瑟儿不敢再待，慢慢退了下去。　　　　李昌陵带着赵凌云去了聚仁和酒楼，赵凌云问：“这里又出新菜了吗？”　　　　“今天主要是听书，跟你讲个高兴的事儿，你终于不再是茶楼说书先生最爱的谈资了！”李昌陵眨了眨眼。　　　　赵凌云坐下，洗耳恭听。　　　　聚仁和也有说书的，一般来说，某个时间段流行的说书都一样的，江州城的某个趣闻，或者某才子新编的故事，不过几天就能随之传遍大街小巷。　　　　要了茶水，赵凌云倒是想听听，有谁取代了她在江州说书界的至尊地位。　　　　帘幕拉开，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今天咱们不说长宁郡主，说说住在长宁郡主府里的诸侯公子们，其中的一个，苏州的车隆车公子！”　　　　赵凌云扭头看向李昌陵，车隆怎么了？　　　　李昌陵示意她继续听。　　　　只听那说书先生先介绍了一番车隆的来历，此人身世传奇，父亲是大将，母亲是苏州女主李涛，同母异父兄弟众多，此次能脱颖而出来到咱们江州除了因为其父车迟是苏州大将，也因为车隆自己还是个少年英雄，在兄弟中十分出色，打过不少小小的胜仗，一直有车小将军的称号。　　　　车隆确实勇猛，在鬼面奴赛的后两场，风尘仆仆赶来，还和郡主麾下鬼面奴赵凌霄打了上百回合，最后虽然不敌，但若全盛时候，打成平手甚至得胜也是有可能的！　　　　“说重点！”下面有看客听了他那么多废话，忍不住扔了一把银子上台，当啷啷砸得说书先生挥袖挡脸，然后看着地上那些银子笑容满面，接着后面有小厮拿着托盘来收。　　　　“多谢这位看官，马上进入正题！”　　　　然后便说起车公子有个怪病！有个隐疾！　　　　众人便问是什么怪病隐疾？　　　　那先生摸摸自己两撇小胡子：“这个还和威远将军家的小姐关幽幽有关。”　　　　众人屏息凝神听他分解。　　　　两撇胡便说车隆住的院子和威远将军府仅一墙之隔，那当然是说什么都能听见，将军府的丫头经常能听到车公子的说话声，有时候还有女子的尖叫声，注意，是尖叫！惊恐的尖叫！　　　　可见这位车公子有房中虐待的嗜好！　　　　赵凌云一口茶水吐了出来，哈哈大笑，现在终于她明白为什么以前自己做了芝麻大小的事，到了说书先生口中就成了破天荒的大事。　　　　看客们窃窃私语，来聚仁和花钱吃饭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自然逛过许多花楼，也知道里面有些花客就喜欢虐待□□，车隆有这个爱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比较特殊嘛！　　　　“那郡主若是嫁了他，岂不是？”还有人为赵凌云担忧。　　　　旁边人却觉得他瞎操心：“到时候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咱们的小郡主可不好欺负！”　　　　…………　　　　等着下头的人议论了一会儿，台上惊堂木一拍，两撇胡继续道：“若是这样也不值得咱专门说给各位听，话说有一天，突然！从宁关两府之间的高墙上扔过来了一瓶药！正巧砸到了经过高墙旁的关小姐头上。”　　　　台下有关幽幽的裙下之臣：“那关小姐没怎么样吧？　　　　“是啊，没被砸伤吧！”　　　　“放心放心，关小姐没事，只是问了对面为何要扔过来一瓶药，只听墙那边的人慌慌忙忙的让关小姐再把药瓶扔过去。”　　　　“关小姐扔了吗？”有人问。　　　　啪！惊堂木一拍。　　　　“这么蹊跷的事情，关小姐聪明伶俐，自然猜出其中必有隐情，车公子毕竟不是江州人，关小姐担心他们做了对江州不利的事，就说自己是女孩，力气小，扔不过去，咱们以前说过，那道墙可是整个江州数得着的高，足足有三丈啊！”　　　　“对对，这道高墙当年你专门说过，我记得！”　　　　“我也记得！”　　　　…………　　　　赵凌云冷哼，若是可以，她真想把这道墙砌到天上去！　　　　“之后！美貌聪慧的关小姐就拿了这药，悄悄去找大夫分辨。”　　　　赵凌云气的把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她关幽幽给了多少钱，两撇胡这么捧她？我给双倍！”　　　　李昌陵递给她一块甜点：“消消气，消消气，论名声我还不如你呢！”　　　　“谁要和你比啊，就是被你拖累的！”　　　　说书先生喝水润嗓子，底下的人问那究竟是什么药，台上人只掀了眼帘漫不经心的喝茶水，不答。　　　　于是哗啦啦大把的银子扔上台，两撇胡瞪大了眼，下一刻就蹲下躲在了说书台下。　　　　“快点，别墨迹！”　　　　“赏银爷有的是！”　　　　“再吊小爷胃口小心爷拿银子砸死你！”　　　　哗啦啦——哗啦啦——　　　　等音儿都停了，两撇胡颤悠悠站了起来，看着后台上来的小厮去捡银子，慢悠悠道：“大夫确认在三，说那是——不、举、药！”　　　　台下人愣了一瞬，似是听错了。　　　　说书先生重复道：“没错，真是想不到啊，少年英雄的车公子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等病，唉~~”　　　　突然二楼一个房间的门嘭的被人从里面踢开，两扇门晃了两下，竟是被踢坏了，倒了下去。　　　　车隆从里头出来，双拳紧握，脸色憋的通红，双眼通红，像是要杀人。　　　　酒楼小二见人闹事，不认得他是谁，也不敢靠近，站在几步远处：“这位客官，你这是做什么？门门坏了要赔的！”　　　　车隆一脚踢翻了那小二，带着人下楼去，楼梯踏得蹬蹬响。　　　　听书的人都看过来，问：“那谁啊？”　　　　很多人不认得。　　　　也有认得的，说：“好像是苏州车公子啊！”　　　　“啊啊啊啊！他就是车隆啊！不举的那个？”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中看不中用！”　　　　…………　　　　行云朝着人群吼：“都给老子闭嘴，再说一句把你们舌头割下来！我们公子没病，造谣污蔑诛你九族！”　　　　人们平日说惯了赵凌云的八卦，自家少主的闲话都敢说，还怕个外人？　　　　对着车隆几人更是唏嘘：“这是心虚了吧！”　　　　“哪个男人也不会说自己有这病啊！哈哈哈！”　　　　…………　　　　赵凌云看向李昌陵，李昌陵也是一愣：“我也不知道他在这啊！不过真是一出好戏，宁儿，他到底，行不行啊？”　　　　赵凌云没理他的挤眉弄眼：“我怎么知道，这几天就忙着如玉婚事了，这流言怎么传出来的我也一头雾水。”　　　　她说完就跟了出去：“我得去看看，车隆是个火爆脾气，别是急得要杀人。”　　　　李昌陵也跟了去。　　　　行云觉得自家公子从没这么憋屈过：“公子，要不我去把那说书先生舌头割了！”　　　　另一个侍从道：“这江州城的说书先生可不少，你能都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