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段日子里,这庄子的人时常同驴牌寨的壮丁争夺佣耕的差事,两方摩擦不断,难以和睦,于是先前便以它为由头探了一次郭子兴的心思。
只是李家庄竟也换了庄主?是叫姜丽的女子?
心口剧烈一跳,莫不成这姜丽其实是从驴牌寨变了管理体系时便盯上自己,以她的行事和身手完全是有可能的,如此一来,李升的事她是否知情……
阿尔希德看着朱兴盛的面色,缓缓摇头道:“看来这女人是什么也没告知你,这般送你进来……真有她的。”
“她想做什么?”朱兴盛顺势问道。
“用姜丽的话来讲……”阿尔希德回忆似的说着,“纵然烟花绚烂,不如夜间火焰来得明亮。”
火焰?朱兴盛一阵迷惑。
“哈哈,这番话落入耳里,该是同我一样的心情。”那边哂然一笑,“你并非李家庄之人,得了姜丽几分信任我是不知,自然不可同你细讲,但总归是能离开这无趣的地方……”
边说着,边拎起膏灯朝狱字下的长案走着,这时回头招呼一声:“走了走了,随我这慷慨的波斯人会一会巡检司的甲士们。”
朱兴盛目光迟疑片晌,随后跟上那边的身影。
泼了清漆的猩红狱字下,五六个狱卒趴在长案沉沉睡去,便是先前的动静也未能惊醒他们,在牢狱做事,这般警觉的能力分明不正常,大概今夜的行事谋划了方方面面,可若只是放一把火烧了这里,之后呢?能得到什么?
看着阿尔希德摸过几个狱卒的鼻息,随后手刀劈下,一个个想法在朱兴盛心头浮出。
当看到朱兴盛走出监房,东侧三个女子扬起的目光顿了顿,一霎的神采闪过,却在落向更前方的色目人时,再没了涟漪。而那色目人便在这时回身迎上她们的目光,笑了笑:
“朱小哥,这地方关押着二十一名女子,都是被抛弃了的娼女,照着姜丽的话来讲,她们该是烟花,亦可作明火,我一个波斯人是不明白意思。
只懂一晌欢愉,那滋味的确如烟花美妙……得罪了得罪了,适才记起你肾脉有疾,无意冒犯……眼下我去探探外面的路,劳烦小哥在此稍待一阵,放她们出来。”
朱兴盛接过钩匙,应了一声。二十一名,人数说不上多,但也绝不少,今夜过后,她们在定远县再无立足之地,要将她们带去李家庄么,只是出城必然面临麻烦,当然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
在这一系列的后续里他目前看不到任何有利于自身的因素,反而莫名染上无妄之灾,有种被人牵着走的不痛快。
不过这姜丽的说辞以及行事……糅杂出的风格似乎是一种女性意识的觉醒。
所知的元朝女子里,也只有自己未来的弟媳大脚马氏能在洪武时男性霸权的天下取得一定的话语权,但那般气度之后是母仪天下的礼数,意识萌芽是有,却全然不见冲破某些桎梏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