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王府大门处,一辆不算奢华的,由一匹马拉着的马车停在那里,若不仔细看,谁人也不会注意到在车顶左侧的有一处微小的印记。那是安庆王府特有的徽记。车旁三匹马,马旁站着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姜可和林其都在王妃的门口候着李庆毓,见到他出来,忙上前跟着向外走。 “走吧,先去宫里辞行。”出了王妃的灵犀院,李庆毓的脸上也有了些表情,看看两个人道。 三个人快步地向府外走去,来到马车前,姜可已经快步把踏脚摆好,李庆毓就着姜可放在车旁的踏脚上了车。 “驾。”林其见李庆毓上了车,姜可跳到了林其的另一边坐好,这才扬起了鞭子,马车慢跑了起来。 一行六人慢慢地往皇城走去,渐渐地消失在街角。 安庆王府门的侧门处,一个脑袋缩了回去,快步往后院跑去。 王府的花厅里,秦氏王妃放下了手中的书,喃喃地自语着:“又去了宫里,他到底是什么地方讨了陛下的欢心呢?” 皇城 祈年殿 李庆毓坐在锦凳上,半垂着头盯着手里的精雕玉琢的盘子。盘子里是刚刚由宫里的内侍总管李长生端上来的糕点,也是他一直喜欢吃的糯米枣子糕。 “长公子,今天的点心不和您的胃口?”李长生看着李庆毓只看着盘子发呆,不禁问道。 这位小王子可是陛下最喜欢的人呢,这位可是得罪不得的。要说这位的身世,李长生也只能叹息了一声。 不过,能养在宫外,活到现在对元瑞帝来讲,已经是大大的受天宠了。 想想当年那场夺嫡之乱,这位小主子的母亲要不是倍受元瑞帝的宠爱,元瑞帝也不会应了她母亲趁乱把才刚刚出生没几天的他养在宫外。 可巧那时候一直支持元瑞帝的五皇子,也就是今天的安庆亲王李吉的正妃生产第二胎,只是可惜,王妃的二胎没能保住。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王妃对这位大公子始终是亲热不起来,而当今陛下之所以没有怪责王妃,想来也是对此有些愧疚的。 但总的来说,这件事对陛下来讲是可心的,他与心爱女人生下的孩子保住了。 不但躲过了那一场灾难,还顺利地长到了这么大。在那场夺嫡的动乱中,元瑞帝的儿子当时可是死了两个,残了一个。 到现在,元瑞帝虽然仍旧有两个已经长大的皇子,但是其母都不太得元瑞帝的喜欢。而且,宫里的皇子们见到皇上自然不会像平民父子那样的亲近,自然而然的话,元瑞帝对他们的喜爱也就会少一些。 ‘也许是父子天性吧,不然的话,这位小主子为什么就和陛下这么亲呢?’李长生一边侍候着李庆毓一边微微地摇头,暗自想着心事。 “陛下还要多久才会下朝?”李庆毓看看天色,今天他来早了,实在是他不愿意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呆下去。 “回长公子的话,陛下已经知道长公子到了,怕是一会儿就能回来呢。长公子先用些点心,若是想吃什么,奴婢派人去做。”李长生温和地看着李庆毓,越看越觉得李庆毓长得是越来越像已故的德妃娘娘了,‘难怪陛下越来越喜欢这位了,这是因母及子,爱屋及乌啊。’ “今天早上用了饭,这会儿不饿呢。”李庆毓微微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来,抬头看向了李长生,“李内侍,我要出门呢,你帮我包一些点心可好?” “好,好,好。奴婢这就叫人去御膳房再做些,都给长公子您带上。”李长生说着,叫过来一个机灵的小内侍吩咐了下去,看着那小内侍飞快地跑走,这才低声问道,“长公子啊,您这次是又要去哪里啊?陛下知道了,可又要担心的吃不下饭呢。” 李庆毓笑了,笑起来的李庆毓看起来是真的漂亮好看,就像是要亮瞎人的眼睛一样。 “李内侍,我这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你担心什么。”李庆毓笑着说。 “哎。”李长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不是奴婢担心啊,是陛下担心您呢。” “我没事的,咱们大禹建国已经快五十年了,天下大多数都已经大安,哪里会有事。”李庆毓笑着说,看到李长生苦着一张脸,不由得笑道,“我也不远走,就是在近处看看,这京里也真是无聊的很。” “臣知道,您这是在替陛下操心呢。”李长生又叹息了一声,“陛下这段日子来也是睡不安稳,这政令推行的不如人意,陛下也是忧心的紧啊。” “陛下不能远行出宫,正好我可以出去走走,看看政令推行的情况,到时候和陛下说说,陛下也知道下面的人做的如何了,免得陛下还要劳神。”李庆毓道,“你在陛下身边,也多劝着陛下一些,政事哪里是操得完心的,事情总是要慢慢的来才成啊,别累坏了身体,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长公子,奴婢一定劝陛下好好地保重龙体。”李长生宽慰地笑着应了一声,还未转身,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毓儿来了。”元瑞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虎虎生风地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因为早朝带来的不快一扫而光,看着站起身来的李庆毓笑得是分外的开心。 “见过陛下。”李庆毓正要跪下行了礼,却被快步走来的元瑞帝一把扯了起来。 “过来坐着。”元瑞帝拉起李庆毓走到了御书案前,把李庆毓按坐到了自己身边,看着李庆毓满脸的欢喜,“你这是又要出去?” 已经四十五岁的元瑞帝,身体看着甚是魁梧,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一身帝王服穿在这副魁梧的身躯上,让元瑞帝无形中又多加了一份威严。 “听说陛下的政令推行的有些迟缓,臣也正闷着无事,就想出去看看。”李庆毓的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非常的舒心,“另外,去年干旱,今年也快到二月二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臣想出去看看。” “朕知道劝不了你,你去吧。这次带了几个人?”元瑞帝看着这个儿子,越大越像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觉得满心的慈父之情都不知道要怎么用了才好,“你看看就好,可别乱来。至于那些外面说的胡言乱语,你尽可不必理会。” 虽然元瑞帝已经在位十来年了,可是,他的政令却很难推行下去,这些官员里,大多数还是前朝的旧官,对于他推行的一些利民之策,总是有百般的理由阻止。 元瑞帝就是想动火也是要考虑一下这些大臣们身后站着的那些足以影响着安定的一些仕家大族们。他们的手里不仅仅是把持着经济命脉,也有着足够多的人力。 去年干旱,南地北地的粮食减产太多,有的地方虽然达不到颗粒无收,但也好不了多少。元瑞帝虽然在位已经有十来年了,可是国库为了填写补着前朝的空虚,压根儿就没有充盈过。 再加上连年的兵灾人祸什么的,元瑞帝就是有心也是无力。这让一心想着改变这些的元瑞帝的脾气也变得异常的烦躁。 他也曾想过,大不了就大杀一批,以儆效尤,杀几个鸡给猴子们看看。但最终也没有成行,不是他的决心不大,而是前朝积累下的积垢已经太深,哪里就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元瑞帝这边还郁闷着,那些厌世却找了一个让元瑞帝气到吐血的理由,直说天灾是因为元瑞帝不是通过正常手段上位,所以,老天爷才会示警的。 天知道,元瑞帝要是真的被老天爷示警的话,那也该是刚刚上位的时候,而不是已经做了十来年皇帝才被老天爷示警的吧。 虽然对这些市井流言元瑞帝一直没有理会,但不代表心里会不在意。 他早就看不惯那些仕族大家,他们不但把持着朝政,还要把持着税收。更有甚者,还想把持着他的这个皇帝。 元瑞帝是个好皇帝,他勤于政务,而且,一直想立新改革,可是他的政令却很难推行,这也是他最最苦恼的地方。 皇帝的旨意无法下达到下面,在朝中就已经被大臣们反对,若是强行推行,只怕会反弹更大。 这些事情李庆毓多少都知道一些,元瑞帝在他来的时候,也会和他吐露一些心里的郁闷。 李庆毓知道自已帮不到这位皇伯父什么,便总是出去四处转转,回来告诉一下他所看到的,也算是让这位皇帝陛下心情能够好一些。 “还是姜可和林其跟着,另外加上府里父王派给我的三个护卫,安全着呢。”李庆毓笑着说。 “朕再加两个暗卫给你,不许说不行。”元瑞帝看李庆毓要推辞的样子,抬手就制止了李庆毓,“要不你就不要离京,要不就带上他们两个。” “是,臣听陛下的。”李庆毓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陛下,你也不要太过于操劳,这些折子哪里是一天能看得完的。” “哎!”元瑞帝扫了一眼放在御书案上的折子,叹了口气,“不看完如何能成,国家事大,岂容我辈偷懒?” “陛下,无论如何,您也要保重身体,若身体不好,就是您想管理好国事,也是有心无力了。您就听臣下一言可好?”李庆毓对元瑞帝的关心是真心的,他从元瑞帝这里能得到从安庆王那里得不到的父爱,自然,他也会把自己的感情放到元瑞帝身上。 安庆王也不是不关心李庆毓,只是,李庆毓不知道,安庆王不敢对李庆毓太过关心,那毕竟是他皇帝哥哥的爱子,若是真的表现得太过关心,他怕这位夺嫡上位的皇帝哥哥会有别的想法。 而现在看来,他的做法是对的,他的这位皇帝哥哥很是受用。所以,李庆毓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孩子罢了。 “好,朕听你的,不忙了,一定好好地保重身体。”元瑞帝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个现在还不能认的儿子,对于李庆毓的话,他的心里可是烫贴的很。 李庆毓的关心元瑞帝看得出来,是出自内心的,连元瑞帝自己都不知道,李庆毓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关心,哪次来都是要问问他身体的情况,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可李庆毓眼里的关心却是真诚的,元瑞帝当然不会知道,李庆毓这是从他这里寻找父爱呢,要是知道了,还说不定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陛下保重,臣就出发了。”李庆毓站起了身,躬身行礼,告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