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东国某陆: 寒风凛冽,在风霜可以把人的肌肤瞬间冻裂的情况下,山空死寂无人。 唯有一点,不,两点,悬崖对岸,各站着两枚幼小的身影,对岸,冰蓝色衣袂快与周围的冰棱树杈连为一体,枝条在狂风中舞动,如他身后的灵蛇。此岸,如火的荼袂随寒风猎猎地刮着,像是要燃烧半壁江山。 虽有人在,却丝毫未展现出人气来,二人之间,气氛仿佛被冰封住了,更加冻僵。上官玖玖眯了眯眼,扭头45度,向更高的山峰走去,许多人只知道去丹房当铺去购买灵药,去拍卖场拍下天价药材,可是无人知道怎样去寻找它。即便是找,大多数人也只会漫无目的地瞎逛,逮着了,算幸运,逮不着,还白白搭了力气甚至是性命。少数人只是明白某种药材大致会从某地产出,然后升起寻药大旗大肆包山寻找,直至找到它。为此引来了帮派之斗,各门相争乃至血流成河的例子不再少数。 尼玛都是脑袋瓜里缺根弦好不好?死对头的药性摆在那儿,比如冰灵芝属寒,生于极阴之地,通体透彻,有驱烈毒,化五散,通筋强寿之功效,此药明摆着告诉你位置了,冰山,高峰,水里,还应该是深水区。 所以……当上官玖玖红衣似火,郁闷地从冰窟里爬上来时,手里抱着一高一矮两坨大灵芝,脸上并没有多少惊喜的表情。一级灵药,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抱着它们往回走,前方有上官玖玖早已布置好的火炉。 没想到仅仅走了几步,地上便曳过一块冰蓝色布匹,上官玖玖没看见似的,半低着头看着灵芝向前走着,直至红蓝交错,布匹消失。有走了几步,破冰声传入上官玖玖耳朵里,异响分外清晰。上官玖玖眉头终于动了一下,隐约叹了口气。 “停下。”珠玉之音飘缈却可震可慑。 沙沙声随之停下了。 上官玖玖转过头,眉眼里越过一丝无奈:“喂,公的母的都在这里,”他抬抬下巴,“那里只剩一个小的了,你不能让它好好长大吗?” 曳惊华哑然,他喉结动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旋即,像做了个很大决心似的,向上官玖玖用原来的碎冰盖住的洞口旁移了一步。 “好了好了,”玖玖抚额,“真是服了你了。”他走进他,见他的目光还定格在自己怀中的大灵芝上,走进了,才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冰蓝色的眼眸上,因内力过度虚耗睫角眉梢已然冰碴错乱,还有些未冻得结实的粉屑。同是衣衫,曳惊华身上镶有北国的貂毛,而上官玖玖一身红衣,像是从夏天里走出来似的,可冰棱雪粒偏不往他身上打,一指的差距,像是透明的气流,隔开了他与外界,冰雹绕过他,滑溜溜落下去。 慕容雪紧张得向后退一步,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眼眸低垂神情平淡的小人儿,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啪!”清脆的拍打声,一个大灵芝扑向曳惊华,他吃惊地接住了,眸中有数不清的神色,他的眼从大灵芝再缓缓上移,再次看向他。 “完了,服了你了。”上官玖玖仰头问天,翻上了白眼:“给你!”一个较矮小的灵芝又飞扑到他怀里,他弯身接住,防止它掉下去。 “无聊,大早晨起来钻的冰洞,就当次热身运动好啦!”上官玖玖斜睨了他一眼,寻了个小路,缓缓走下去了。 “蹭——”曳惊华拾起一截枯木,往丹炉下面的柴火中丢去,接着越燃越大,火势再旺,也化不了周围一地的冰雪。曳惊华手也没有烤,直接坐到了丹炉边上,将手里的灵芝看了看,丢了进去,将另一个拿在手上,迟疑了好久,才落下去。伸出的指尖,竟有些微微的颤抖,半晌,他才把早已准备好的其他灵药放进丹炉内。 此丹炉一看就是人手工炮制的,却精细非常,末梢印着一个‘玖’字。 丹炉上简朴的字体对着曳惊华冰冷却紧促眉头的双眼。 “哎——”一声叹息拂过,引起了曳惊华刹那间的爆起,“谁?”他扭头看着幽寂的山林,火光照着他手上微凸的青筋,一阵灵力从内向外呈合圆之势将他与丹炉包裹起来。 “呵呵。”他苦笑,自己一直限制使用灵力,就怕灵力耗尽体力不支的那一天无法返回。现在,药香不知会引来多少猛兽异人,可恶,不管怎样,我都要将解药带回去给父王,回去,只要回到宫殿,代价再大也没有关系。他灵力暴涨,形成了高不可破的冰箍。 感受到体内灵力的迅速流失,他冰封的嘴角终于泛起了一抹不知是苦涩还是幸福的微笑。 “叮—”那知,他转头的刹那,一枚金状物质以无声之声落进了滚滚爆沸的丹炉内。 上官玖玖举着个拐棍,吊儿郎当地在路上晃悠着,突然,他看到了山下有无数的黑点向他逼近! “我去,不会吧?我已经做好防护措施了啊!”他记得自己刚刚给那位炼药的同志做完空气隔离啊!要不是他身上有自己熟悉的血香他管都不会管。 看着山下逐渐逼近的人口大军,上官玖玖一拍额头:“你是笨哪!那些人早就等了一天了,看到火光才进来的!” 于是他拍拍袍子,四处寻了个僻静空旷的地方坐下,把棍子一插,入地三寸,撩起袍子盘起腿等待那些张牙舞爪的人冲上来。 七天后, “父皇。” “太子驾——”曳惊华早先一步绕过通报着到了北冬国皇帝的寝殿。 “儿啊——”从病榻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床褥中伸出一只手来,颤颤巍巍地捉住曳惊华的双手。 “父皇,什么都别说了,把这个喝下去。” 皇帝想也没想,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那个精致的玉瓶,在一双有力的小手的扶持下,一口倒入嘴中。曳惊华替他抹了抹唇角。 “四处……为我…….找药,真是辛苦你了。”皇帝咳嗽了几声,又倒下去沉沉地睡去。 祈祷,祈祷,冰冷太子十指相绞,他出结界时,像是有贵人相助,漫山觊觎灵药的野兽已在他脚下横尸,他也没想在这些猛兽身上得到什么,直接奔回宫殿……现在想来,因为有贵人在,自己才得以将所剩无几的灵力保存起来,将解药送入父皇手中。 谁知,父皇这么一睡,就躺了十天,妃子们以为父皇驾崩,相继哭天抢地。曳惊华热锅蚂蚁似的整天在宫殿门口徘徊着,狠狠地在形体和内心上剜着自己。 “解药,原来又错了吗?”自己明明对症求药,药房每每准确无误,却每次都成效甚微。他自从被允许出宫后花了无数的时间为父王寻找药材,以为这次定能成功,还有给自己最珍贵的药材的人…… “原来,我以为这次得天助力,原来,不过是一场空欢。”曳惊华抱头蹲在地上。 “太子,皇上醒了。” 抱头的动作瞬间滞住,曳惊华在地上反映了好久,才瞬间蹿起来,着急入内。 他身形顿了顿,还是停下来敲了敲敞开的门扉:“父皇,儿臣进来了。” 曳惊华惊异地看到他的父皇正在运功打坐。这是……自他五岁起就没有的事,一阵狂喜涌上了他的心头。 “孩子,你的药,效果似乎出乎意料地好啊。”皇帝从病榻上缓缓睁开眼睛,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缠绵于病榻,深恨生命无常的皇帝,而是个眼光睿智,英明神武的真正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