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有庆到食堂还没站稳脚跟,那牢里金钢给他免了的杀威棒便棒喝当下,那把兄弟被李有庆占了位置而下放到洗菜工的一箭之仇便现世得了报应,李面头给了他一个扎扎实实的下马威。 自古来有活物的地方便有争斗,有了争斗那便有输赢,赢者有时并没有实际利益,但有面儿,输者有时也不掉块肉可输的是份儿,丢份儿会让人受气,好比挨了窝心脚,象周瑜被那诸葛孔明活活的气的口吐鲜血倒地而死便是实例。 犯人食堂的厨子头即烧菜大师傅称菜头,姓吴,且叫他吴菜头。一向觉得后厨食堂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儿,按他的处世哲学。望眼这荡荡圪坤,满世界除了穿警服的狱警是皇上,别的大家一概是平头劳改犯,那除了管教刑警如皇上般的一人之下,别的身份虽说全是清一色贱民劳改犯,可就得分出个三六九等,自已堂堂吴大菜头,一手的做菜好手艺,在这后厨,须得是万人之上,王之尊位当之莫属,所以他除了面对管教刑警时恭恭敬敬外,别的犯人一律是他孙子,须得低眉顺眼的夹起尾巴做人,否则稍有不逊,哼哼,吴大菜头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相当长的时间,吴大菜头雄居后厨万人之上的牢霸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自古来有活物的地方便有争斗,一山有猴王,便会有猴王争霸,后来的争霸者便是那面案做馒头的李面头,李面头是西北本地来劳改的,虽说劳中的犯人皆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在了一起,可大家全不是兄弟姐妹,没一个善茬子。李面头想当年纵横西北的时候便叫个西北狼,来到了牢里自然而然的成了群狼之首,因了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会一手面食手艺,再加上与大西北监狱的管教干部怎么说也是有点乡里乡亲的,便调来了食堂专做面案,西北狼改名换姓的成了李面头,可随着他的到来,那吴菜头的好日子就暂且中断了。 食堂的猴王争霸赛开始了,吴菜头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算是地头蛇,可李面头算是强龙了,因了西北本地人,算个地头蛇半条,按二人的实力真乃是旗鼓相当,虽说这争霸的历史不算个长,也不能称之为腥风血雨,可也是明枪暗箭、惊心动魄,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私底下悄悄的进行的,犯人的争斗一般不会惊动管教,因为政府是官,犯人是民,虽说是贱民,可也是官匪之分,这在犯人的心目中是泾渭分明的,不到头破血流打出人命,全都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龙争虎斗的结果终于明了,二王有输有赢,不分高下,最后终于坐下来谈判,结果是各占半壁江山,小的们各奔其主,各人管各人的地盘,不得越雷池一步,此时疲累的双方握手言和,挂起免战牌,相安无事,倒也是表面一池静水,虽说心照不宣,倒也是安静了下来。 但是李有庆的进入,象一颗石子投在水面,打破了以往的宁静与平和,一开始李面头并没把这小偷儿当回事,以为他是无党派无政府主义者,没啥派别之分,但李有庆的脑子活络与上升的速度惊动了他,他观察着,见他先是溜须了吴菜头,丝毫不理会他李面头的存在,一面倒的投靠了吴菜头,而且把他的把兄弟一脚噔,自已当了吴菜头的副手,这活脱脱的就是挑战他李面头的权威呀,照这势头发展,这李小偷儿要取代他李面头了?他妈的,李面头怒骂道,你小子敢挑我的面儿,连你主子吴菜头都不敢明目张胆,你倒是来个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就让你尝尝西北狼的厉害。 这一日,吴菜头做好菜下了工,剩下的灶头清扫自然全归副手李有庆做,一路顺风顺水的日子才开始,乐滋滋的李有庆哼哼着歌,高高兴兴的打扫完了灶头,清洗完了做菜的家伙事儿,收拾好为明日准备的炸豆腐呀,肉菜呀,一一放入菜柜,最后关上门后还不忘拿了块卤好的猪头肉丢在嘴里嚼着抿着,咽下了肚子,喉头一阵肉香味儿泛上鼻腔,望望周围,没有人,只有远处洗菜工用水龙头在洗着地,李有庆边用清水漱了漱口,想着,可不能满嘴流油,一股肉香的招摇过市,所以偷儿李有庆的经验是燕过无声,手过无痕,最后扫了一眼。嗯今日自已的活儿全都完成了,猪头肉,明天见,迈步走向厨房大门,准备回牢里。 走过洗菜工身边,那黑色的皮管子本来在清洗着地面,此时突然射向李有庆脸面,一瞬间零下不知多少度的冷水,从枪口一般的黑皮管口喷向李有庆脸面,李有庆一个冷不防差点背过气去,但随之而来的雷霆重击是扎扎实实的让他背过了气,一顿胖揍没完没了的活动着李有庆刚到厨房油水不多还没丰足起来的的肉身上,密如雨点的重拳响脚,象是热闹的民乐合奏,最后的休止符便是偷儿李有庆的胯部狠狠挨了一记足以让他断子绝孙的重踹,周围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李有庆晕过去了。 但很快,零下N度的冰冷刺激让李有庆又回到阳间,这水龙头的效用果然惊人,难怪以前渣滓洞江姐许云峰之类我党精英,会被如此招呼,但此时这等酷刑加之小贼李有庆的身上,真是让他要死不能,要活痛苦,他勉强睁开打肿的双眼,一个大的变型的脸凑上前来,认识我了吗?小贼? “哦认得认得,我认得你,面头李呀,你为啥打我呀。”啪一记肉掌如铁砂掌般搧到李有庆的脸上,只觉半边脸全麻,无痛感,面案每天的揉面揣面可是硬功夫,那一掌没让小贼李有庆的脸当场骨折可算是留了点后手的,李有庆看着那压上来的黑呼呼不知几人的模糊着的人头,生怕小命丢在了这大西北劳改农场的厨房间,求生的欲望让他脑子迅速冷静下来,一声救命被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他知道不能喊 ,如果这一声喊破口,那他会成为所有犯人的死敌,他努力挣扎着,“李面头,我也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呀,小人不懂面头规矩,你大人大量,……”求饶的话如自来水,一股股的往外流着,那李面头拎起李有庆的脖领子,“你才来几天呀?还胆敢抢了我的把兄弟的位置?叫他替了你去当洗菜工?”“不敢不敢,我明天就重新当回洗菜工,让你的把兄弟去当回吴菜头的副手,这样总行了吧?”“嗯,算你懂事,明天记着呀,可是你自愿当的,没人逼你。”“那是那是……”又是一阵冷水冲上李有庆的脸面,哇,这回李有庆痛的叫出了声,在一片哄笑声中,李有庆的脸被喷涌的冰水洗的是干干净净,包括被打出的血污也消失了还外加了冷敷消肿止痛。 晃着快麻木的脑袋,拖坠着沉重的身体,李有庆摸黑的回到监室,爬上了床,他捏着浑身被打的的伤处,仔细检查着痛处,发现虽说疼痛难忍,但好在全是皮外伤,还没有伤筯动骨,只是胯部的剧痛让他不敢触碰,不知是否是真的断子绝了孙,可又能如何?此处是在大西北,自已是劳改犯,谁让自已没望好风,一脚踏上了李面头的地雷,唉,即便被那面头李一脚将他踹成了李莲英,自已又能上哪儿喊冤呀,只有打落了门牙肚里吞了,唉,怎么嘴里一股咸咸的,还有二颗硬硬的,别是偷吃猪头肉时落下肉骨头了?张开嘴吐手心一看,二颗大牙掉在了手掌心,哇舌头舔了一下,嘴里一角空了一大块,哼,面头李,够狠,二颗牙被李有庆紧紧的攥在了手里,他狠狠的把嘴里的那股咸腥味吞下肚,好好好,这仇,这恨我记着,你做下这初一,我会有十五,李面头,你要了我的牙,我便会要了你的命,咱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