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却始终不见丸子的踪影。 眼看就要到宵禁的时辰,阮沚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幸而这时阮二找到了二人。 说丸子姐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药房呢。 原来她今日本就不舒服,繁忙了一整天后在回药房的路上终于倒在路边人事不省。 幸而有路边的好心人把她带回自己家照顾。 后又有人认出她是青囊药房的李姑娘,便齐力将她送了回来。 事实上她早就回来了。 只是大家都在外头找人,药房里只余第三大夫一人。 他忙着医治杳纨,又不知怎么通知大家。 只好等大家自己找累了回来。 谁知后来所有人都一个接一个地回了。 只有阮沚和小夏两个人还在外头坚持不懈地找到现在。 所以说,可见养一只会寻人的信鸽是多么的重要。 小夏心中委屈: 天地良心啊,她这辈子都没在一天内走过这么多路。 她平日里的运动量也不过是从家里到药房,再从药房回到家里。 至多不过去一趟东街的汝芳斋或是红袖坊。 再多也就是去她爹爹教书的地方送些东西。 可怜她今日为了和阮大夫多单独相处一会儿,脚底板儿都起了一圈的水泡了。 这般深情厚意也不知他感受不感受得到。 阮沚二人到时杳纨不过将将醒来。 她刚刚听宋杉说了原由,心中愧疚万分。 正巧一个个都轮着道完了歉,某东家就黑着一张脸进来了。 “哟,还活着呢?下回想死先知会一声,省得大家为你奔忙受累,还有人受伤。” 然后又见他怒地一拂袖,转身离去。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迅敏。 好像再慢走一步就会被人瞧破他尚未安稳的心思一般。 “谁受伤了?” 杳纨十分紧张。 阮二安慰道:“倒也没到受伤那么严重。只是小夏姑娘为了找你磨出了一脚的水泡,我和九叔刚刚已经先送她回去了。” 杳纨点点头没再说话。 东家对小夏一向有好感。 今天这样一闹,他估计很生气吧。 明天她再给大家好好做顿饭赔罪,毕竟都是为了她才奔波了一晚上。 可一旁的芙姐却不这么想。 她刚刚看到阮大夫的反应,又联想起早些时候章大夫说的话。 脑袋里顿时就窜出了爱之深责之切这样的酸句。 再一一想了之前阮大夫的一些奇怪举止和其中的细枝末节。 定是了。 阮大夫对着她们一向都是能言善道游刃有余,只有对着丸子时才会莫名其妙地发火耍无赖。 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她从前定是被屎糊了眼睛才没看出来。 只是那小夏一定认为今天她跟着阮大夫能发生点什么,谁知反倒磨伤了脚。 怕是她此刻还在家沾沾自喜呢。 真是笑死人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丸子,但比起假模假式的小夏。 她倒更宁愿是丸子。 但她也不会多事去提点她,就看着她白忙一场才舒坦。 “我这就去做饭。” 杳纨想挣扎着起来做饭,被宋杉一把按回,“做什么呀,第三大夫说了你这是劳累过度,要好好休养才行。” 章大夫在旁淡淡地补充,“你休息吧。接下来几天让阿阮请客。” “这样不好。” 杳纨觉得不好意思,做饭本来就是她的活。 怎么好因为她生病了就让东家再掏腰包请客吃饭呢。 “放心,他乐意得很。” 果然。 章大夫是对的。 阮某人虽然嘴上哼哼唧唧,但是掏钱的速度比谁都快。 说那这个月就都吃外头的吧。 省得某些人三天两头昏在路边,不见踪影官府还要找他们药房的麻烦。 阮二听罢在心中呵呵了两声,腹诽道: 诶哟哟,这话说得。 谁敢找您老麻烦呀。 您老不找官府的麻烦吴昭大哥他们就该谢天谢地感恩戴德连烧三天高香了好嘛。 不知他们这般心理活动的阮沚也有自己的苦恼。 经过之前的乌龙这么一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丸子的在意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以为的。 原本他只是觉得挺喜欢丸子的,可又不愿意直接纳成妾室。 先得到她的心,再得到她的人。 如此你来我往,才方得风月之乐嘛。 可现在呢? 方才找不到她时,他差点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要出面去寻她。 还以权谋私动了官府的人力。 也许再一冲动,他可能还会请旨请国主出兵把春城附近的匪窝都剿个干净端个精光。 甚至他想,如果再找不见她,他就要快马回苏临去找五皇子讨人。 找五皇子要人。 那可就是点明了自己知道他们在找王姬,也知道了他的野心。 以后再表达相左的政见时便会被人拿住由头来辩解。 再者。 如果丸子真在他们手上,为此他还会欠对方一个人情。 可即便有诸多害处,他居然在当时未有一点迟疑。 不对不对。 他这般便是自寻弱处,以后若是被五皇子他们发现了有丸子的存在。 那她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处在危险中了? 等等。 他不是应该担心被人拿捏着弱处影响大业吗。 怎么反倒先担心起这颗丸子的安危来了。 自己可当真是魔怔了。 不行不行,他要再好好想一想。 正好他过两日就要回苏临,可以趁此冷静一下。 也许不见到她,这种欢喜忧虑的心情就会少几分。 正当阮沚独个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一长两短,不急不缓。 是小白的风格。 果然开门一看,当真是他。 “有事?” 阮沚此时心中有事不免显得兴意阑珊。 章大夫装作没看到他的神情,说明自己的来意。 “丸子说她对小夏脚伤这事很抱歉。” 阮沚心中不解。 对小夏抱歉跟他说干嘛? “她让我把这给你。” 章大夫递过来一个靛紫色的软布包。 “这是什么?” 他瞥了一眼。 “丸子给你做的新鞋,原本是想等除夕过后给你。不过她知道你过几日要回苏临一趟,所以让我现在就拿给你。里头挂了绒,外头缝的鹿皮,怎么着都冻不死了。” 说这话时,章大夫的微挑的眉梢泄露了他此刻藏不住的揶揄情绪。 不过阮沚哪里还顾得上他的心思。 面上一喜,忙抢过刚刚还在嫌弃的布包。 打开来看,果然是一双用了心做的鞋子。 瞧瞧这排线,这绣活。 啧啧,真不愧是他们家丸子。 就是能干嘛。 啧啧啧,连尺码都不差分毫。 穿上又软和又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