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沚左瞧右看正美着时,听到章大夫说话了。 “是啊,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也不知让谁娶了去。” 阮沚方才还美滋滋的脸瞬间便垮了。 又听他继续说:“我看沈夫人给丸子的那本画册子里还真有两个不错的。丸子似乎也挺满意,说等过了年便要去见一见。” 继而又装模作样道:“嗯挺好。只是不知她嫁了人还会不会继续在药房做事。” “她嫁什么人,我还在这里呢。” 阮沚不悦。 章大夫淡淡地噢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怕她成为影响你辅佐太子光耀门楣的阻碍呢。毕竟要做大事的人是不能有弱点的哦。实在不行啊,你就等个十几二十年,让你儿子或是女儿替你圆了这份年少时不得不放弃的情缘。师伯说看丸子这面相,是个儿女双全的命。” 阮沚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瞪了章大夫一眼,“你该去睡了。” 平日里这个时辰他早该洗得香香进被窝酝酿睡意了。 “有道理,我确实困了。” 阮某人气结地看他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不带丝毫犹豫。 这个小白就是太聪明。 聪明得招人厌。 天知道刚刚在这儿好意提点阮沚的章某人,不久前还在杳纨面前佯装无意地透露出好友对小夏的偏爱。 别怀疑,他就是要让他这位自诩风流的好友在情路上多尝点苦头。 谁让他总是一副全天下的女人都爱死了他的模样。 至于自己什么时候能良心发现,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谁让他说自己偷偷思慕他来着。 哼。 他还记着呢。 翌日。 小夏由于脚伤不便就请了假。 阮沚也找人准备了一堆伤药和胭脂水粉布匹首饰给她送过去。 他心里盘算着是拿这些当作补偿,毕竟她是为了找丸子才起的水泡。 希望她不要为此怨恨上丸子,给她小鞋穿。 毕竟他接下来要回苏临几天,阮二阮三又不能天天在这儿蹲着。 小白又不喜欢多管闲事。 况且他也不希望小白管太多丸子的事。 可旁人哪晓得。 只道他是打心底里心疼了小夏。 于是不知情的第三大夫着急忙慌地又找了几个亲朋好友加注到了阮沚和小夏这一对上去。 他就不信了。 这样还搞不夸苏城这个老贼头。 按小夏这姿色,抬进阮府做个偏房有什么问题? 这局他赢定了! 可稍知晓些内情的芙姐心中却很是复杂。 一边是高兴她向来看不顺眼的小夏肯定是要自作多情会错意的,一边又为是杳纨而心中不快。 怎么就会是丸子呢? 说起来她这才发现以前到底是谁说他们章大夫清心寡欲的来着。 明明这个药房里最八卦的人就是他。 昨天先是装作无意间透露了阮大夫的心思,继而又好似云淡风轻地说: 阿阮喜欢的是丸子,你岂不是要失望了? 你觉得知道实情后,是你更伤心,还是小夏更伤心? 你听这贱嗖嗖的语气。 分明就是一直在瞧着好戏。 看来原先阮大夫还没来的时候,她和小夏二人明里暗里为他争风吃醋的事他都是晓得的。 眼中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装聋作哑罢了。 真不知哪家的姑娘能撬开他的心。 也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倒霉摊上这么个冷心冷眼的货儿。 而杳纨虽然这几天都不用做饭了,却正好顶了小夏的活儿。 她站在药柜前头抓药包药说闲不闲,说忙不忙。 没有小夏的容姿坐镇,她只能努力保持微笑面对来来往往的病人们。 笑了一整天,她的脸都快抽筋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药房里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 比如说总是笑眯眯坐在案前收钱算账的苏老先生,今天整整一日都是愁云惨雾地盯着那本下注的簿子。 又是唉声叹气又是摇头蹙眉的。 再比如向来面对苏先生横眉怒目吹胡子瞪眼的第三大夫,一改往日幽怨的神情。 那叫一个得意。 恨不得现在就宣布他将成这场赌局的最大赢家,而那个一向自诩聪明人的苏城将会口袋空空地跪地求饶。 想想就觉得开心呢。 还有芙姐。 今朝一早来上工,她便是噘着一张嘴。 意外地没有对昨日的事冷言冷语,不过倒是也没怎么搭理自己。 无精打采的模样。 自己偶尔喊她一声,她便抬眸斜睨自己一眼。 最后就是章大夫和阮东家二人。 这两人今日只要偶尔在堂上碰上面就会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 一个似笑非笑,一个十分心虚。 杳纨由此推断: 阮东家移情别恋小夏的事被章大夫发现了! 章大夫正在用眼神控诉东家的薄情。 没错。 一定是这样。 杳纨正陷在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里偷着乐,就有人从后头伸出手照着她的额头就是一下。 “诶哟。” 杳纨吃痛地捂住了脑袋。 手上的毛笔还来不及放下,下意识抬手的同时也在脸上划出一长条墨迹。 边上那人噗嗤地笑出了声。 然后探手帮她抹了一把弄脏的脸颊。 “上工的时间这么不专心,小心我扣你例钱。” 杳纨脖子一缩,“我错了东家,我再也不敢了。” “暂且放过你。” 阮沚笑了笑,将手中的药方递到她眼前,“来。先帮许伯把药抓了。” 说完便看着她干脆利落地一味一味把药方上的药给抓齐包好。 阮沚很是欣慰。 这丸子业务能力很熟练精确啊。 开抽屉一拉一个准,都不带犹豫的。 “许伯您的药。” 杳纨将几帖包好的药递给眼前这个老态龙钟,从门口走到柜台都要花好一会儿的老人家。 许伯摆着苍老的手,“这太多了太多了。我的钱只够买两帖。” 杳纨递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只好回头去等东家的意思。 阮沚笑道:“收着吧,不要钱。过去找那边那位老先生登记一下就好。” 然后又提高嗓音冲着苏老先生喊了句:“先生,这位老人家的诊费和药钱算我账上。” “好。” 苏老先生抬头确认了是哪位老人家后又低了下去。 那老人家忙不迭地鞠躬作揖。 阮沚只虚虚扶了一把。 “老人家要是行动不便可以在我们后院住段时日,省得来回跑反而伤了腿脚。” 老人家听罢更是感激不已,急忙摇头,“不敢再麻烦大夫你们了,我家中还有要吃饭的小孙子。等我这腿好了一定再来好好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