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知道,他们给我寻的那个夫家有多花心多讨厌。听说苏临城酒肆舞坊里的姑娘们就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这样的人你说我是不是该先找上门退了他的婚,然后仗剑江湖去。不然岂不是白白让他耽误了本姑娘的大好时光嘛! 你说对不对!” 未时姑娘说得高兴,杳纨更是觉得这小姑娘率性可爱。 一个能轻易左右军营里事务的父亲想来不是高官就是重臣。 可眼前的少女不仅不娇气,还一点架子都没有。 自己不过跟她萍水相逢,她就这般敞开心扉。非要帮她提溜一半的篮子。 于是又忍不住为她操心。这么单纯的小姑娘要独自去闯荡江湖,那岂不是一天要被人拐走个百八十次。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家里人该多担心啊。 嗯,她还是找机会劝劝她吧。 婚事与家里人商量商量,兴许就同意退了。可人要是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穿过两条街就到了青囊药房所在的鲤花街。 今日是新年重开的第一天,药房里病人们进进出出十分繁忙。 小夏和芙姐忙得脚不沾地,妆都有些花了,自是腾不出空来和杳纨打招呼。 苏老先生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可今日听来竟意外觉得亲切。 而章大夫和第三大夫正忙着看诊病人。阮东家不在,他们肯定得替他分担了病人。 于是前堂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屋子的人。 倒也不全是病人,还有前来陪伴的亲友。 可一屋子的人窃窃低语,竟也不觉得嘈杂,反而有些温馨之感。 说来好笑。 大概是这个年过得较往年团圆,亦或者是年岁大了,她的心也愈发柔软起来了。 这样平静繁忙的景象都能让她觉得美好无比。 “你们药房还挺忙的呢。” 花未时垫着脚四下张望。 “今天是年节后第一日开门,所以人多了些。” 杳纨答。 她又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年轻的大夫呀?他今天也坐诊吗?” 杳纨边拨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块,想确认里头的菜是否完好无损,边回答她:“在啊,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吗?” 花未时点点头,“算是吧,他在哪儿呢?我能见他吗?” “应该正在看诊,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闲不下来。要不你同我去后院坐会儿等大夫他空了?” 正说话间,章大夫撩开布帘出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粉色裙裳的美貌女子。 “只是伤寒。吃两帖药,发个汗应当就无碍了。芙姐,叫下一个。” 说完转身就要回诊室。 这时刚刚同他一起出来的女子突然伸手扯住了他宽大的袖摆,话还未出口先羞怯得红了脸。 离他们最近的芙姐只是抬头瞧了一眼便又低下头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这样的情形她早已见怪不怪,每个月都要上演个好几场同样的戏码。 自阮大夫来了后更是翻了个倍。 没什么新鲜的了。 “姑娘是还有哪里不适吗?” 章大夫看着她。 “那个,不知大夫这月十五可有空闲。听说那日晚上城南不仅有灯会,还有烟火,很是漂亮。我想……” 章大夫对着她笑了笑,“十五那日我还要看诊,怕是无暇外出。” 那女子急急开口:“可是花灯是晚上的。” “章某懒怠,不喜出门。怕是要驳姑娘的好意了。” 然后微微颔首就径直回了诊室。 杳纨看着眼里,心中啧啧感叹: 同样是男子,有人就这般专情,别的女子多看一眼都不舍得。还有的人偏爱招蜂引蝶,真是可怜了大夫竟如此遇人不淑。 正替章大夫愤慨着,突然听到边上的花未时说话了,“就是他吗?” 杳纨答是。 “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呀?” 花未时一合掌,喜道:“我就喜欢这种腼腆害羞的小哥哥!” 原来她父亲这般了解她的口味啊。 那退婚的事容她再想想。 他长得这样好看,爱喝酒爱看人跳舞好像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她可以去学酿酒,也可以去学跳舞嘛。 她还可以带着他一起去仗剑江湖锄强扶弱呢。 “腼腆害羞?” 杳纨一愣,“未时姑娘,你是不是对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 大夫他可不是因为害羞才不多与人交谈。 他是不屑啊…… “我什么时候能见他呀?” 花未时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 “看诊的时间大夫只见病人,极少会客的。要不你再等等。” “那如果我也病了呢,我就可以早些见到他了吗?” “那大抵可以吧。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帮你拿号牌。” 哪里不舒服? 花未时从章大夫消失的那个布帘后收回目光,仔细思索了起来。 突然眼眸一转,撩起休息露出大半截小手臂,然后手起枪落,飞快在上头留下了一条血印。 “你,你——” 杳纨受了惊吓,晃了许久的神才反应过来。 只见鲜红色的血液自她白皙的手臂上淙淙地往外冒,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杳纨忙手忙脚乱地要去拿纱布帮她止血。 却见对方颇为认真地看着她:“这样应该算病了吧?” 杳纨哭笑不得,说他这就去同芙姐说一声。 最终顺利越过一个来复诊的汉子,成功插了队。 “嘿嘿嘿嘿嘿嘿。” 坐在诊室里的花未时正冲着眼前的人一个劲儿的傻笑。 而正帮她查看伤口的章大夫抬眸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伤的?” “刚刚不小心撞的。” 她答。 “撞的?” 章大夫一扬眉。 花未时托腮盯着他继续傻笑:“也有可能是摔的。” 章大夫:“……” 杳纨在一旁听得干着急,心道: 你也想好了说辞再进来啊。这伤口怎么可能是摔出来的呢。 章大夫瞥了一眼她的痴汉模样,又看了一眼她放在身后的□□,接着瞪了一眼杵在边上偷偷擦汗的丸子。 最后将目光落回眼前少女的身上,“我怎么觉得是你身后那柄□□造成的呢?” 眼见就要被拆穿,可当事人却依旧不慌不忙,傻笑着附和点头,“你说的也极有可能。” 章大夫终于沉默了。 他也遇过那种没病装病非要见他的姑娘,呃,和男子。 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 且不说她不惜划伤自己也要进来看病的的这种行为,光是她这个脑子就蠢笨得世间罕见。 谎话都编不圆。 被自己拆穿了目的,还能这么傻乎乎地对自己笑也是服气。 “丸子,带她去后院清理下伤口。药方我一会儿会交给小夏。” 这话便是要赶人了。 花未时急道:“等等,我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