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去扯自家丈夫的衣袖,想让他跟着认个错。 做大夫的大多心软,这事许就过去了。 可那男子哪会领情,头一昂不再出声。 看眼前女子跪着哀求的可怜模样和章大夫眉眼未动的冷峻神色,花未时差一点就准备要撩开袖子冲上去揍章大夫一顿。 怎么长得挺好看,心肠却这样硬。 果然说书人口中没一句实话。 什么白衣济世佳公子。 什么仁心圣手俏大夫。 骗人的。 戏文里都是骗人的! 忽闻章大夫一声轻笑,“若是夫人您劝得住,还会在他酒后挨打吗?” 前堂众人纷纷将注意力转到那妇人脸上。 果然。 她脸上的伤虽拿脂粉盖过了,但还是看得出施暴者下手时并未有丝毫的留情。 花未时拳头将将收住,那妇人就已经嘤嘤开了哭腔。 “大夫,我们家中还有老小。我丈夫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不能就这么走啊,他走了我们一家就当真没有活路了。” 这话便是默认了她脸上的伤是她丈夫打的。 于是花未时又将原本朝向章大夫的拳头默默转向了那男子。 “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要生存有很多种法子,等他死后你再来药坊寻我,到时我定许你个工作。” 丸子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六口人,为何她好手好脚的非要依附他人而活。 真当他跟某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柴米油盐要几钱呢。 那男子听这话哪能罢休。 “你敢咒我!” 一撩袖子作势就要打他,全然忘记他自己还是个病人。 只差二寸,他的拳头就该砸到章大夫的脸上并会将他的鼻子砸歪。 章大夫从小到大就没学过一丁点功夫,只因他觉得靠拳头解决事情的人都是傻子。 他不稀得学。 于是理所当然地,这一下他也避不开。 一屋子的老弱病患只能远远看着干着急。 就当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细巧的羊皮马靴,竟精准无比地砸到了那人的手腕上。 仔细点看去。 你还会发现那是一只从左脚上拽下来的女式靴子。 那一下打得他捂着手连连退了两步。 章大夫侧目看去,不远处的花未时邀功似的冲他一扬眉。 她虽然伤了一只手没错,但照样能打得普通汉子连滚带爬。 不信等到下回两只手都受伤的时候,她表演胸口碎大石给他看。 章大夫无视了她炙热的眼神,对着眼前的夫妻二人开口: “你们有选择大夫的权力,我们大夫也有权力决定要不要看这个病人。在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病人身上浪费时光,那便是耽误我救治其他需要救治的病人。所以二位另寻高明吧。” 说着将手中的信纸往前一递,“这是你的病史和我从前开过的药方,还有你所需要注意的事项。一并带去给下一位医者吧。” 并对正乐得看戏的苏老先生交代了一句:苏先生,准备二两银钱给金爷做为医治手伤的医药费。 就转身回了诊室。 边走边在心里想着: 不管。 等阿阮回春城,这些钱都是要双倍从他那里抢回来的。 谁叫这是开在他家院子里的桃花动的手。 而被嫌弃的小桃花本人小跑着去捡刚刚被自己掷丢了的羊皮靴子,踉跄着就尾随他进了诊室。 章大夫头也不抬,“有事?” “你刚刚真棒。” 花未时将身体的重量全部支撑在桌子上由衷地夸赞他。 虽然不久前她还想揍他来着。 “我知道。” 章大夫眼皮子都没闪一下,继续整理案面上的宣纸笔杆。 “我刚刚那一下扔得准不准,你也表扬我一下吧。” “噢。你真棒。” 章大夫十分敷衍地应和。 他是个大夫,又不是个爹。 为什么还要负责帮某人哄人? 阿阮就是个麻烦精。 “那你以后能不能娶我呀。” 她坚持不懈紧追不舍地往前凑了凑。 “你做梦。” 他眉头一皱,“你可是个有主儿的。” 就算不是我也不会娶你。 “他不想娶我的。” 她急急解释,“等他回来我们说清楚了,我就能嫁你了。” 章大夫终于舍得拿正眼看她。 “你想得美。” 一字一句道:“我也不想娶你。” 咬字发音十分清楚明白。 “那你还没试怎么知道呢。” “不需要。” “也许试试看以后你说不定就会愿意娶我了呢。” “你想都不要想。” “我会功夫,我可以保护你。” “不需要,我可以请打手。” “我会做家务。” “不需要,药坊的活儿都有人做了。” “那我会,我会……” “还是先想想除了吃饭打架,你还会什么吧。我要看下一个病人了,请你出去。” 于是花未时垂头丧气地从章大夫的诊室出来了。 转悠转悠着就打算去找杳纨求安慰。 可在后院辛勤劳作的杳纨全然不知道刚才在前堂和诊室里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某个少女圆乎乎顶了个揪儿的脑袋快垂到脚尖去了。 “怎么了? ” 她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我刚刚问章大夫愿不愿意娶我。” 杳纨惊得一踉跄。 这小姑娘真是傻得可爱。 不过按大夫的痴情程度来说,答应的可能性为零吧。 于是试探着问她:“那他没同意?” 花未时点了点头,原地蹲下了。 杳纨了然。 本想拍拍她的肩安慰一下。 可无奈她正在腌肉,手上油乎乎她也不好意思往人家衣服上擦。 于是收回悬在半空的,酝酿着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他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花未时突然抬头。 杳纨心道: 你问到点子上了。 于是含糊着点点头,“大概有吧。” “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幸运呀?你可曾见过?” 杳纨一噎。 脑中顿时百转千回了诸多可以搪塞她的理由,可无一适合。 她年纪还小,万一受不得刺激怎么办。 就在她词穷得想以死谢罪时,匆忙从后门跑进院子的宋杉拯救了她。 “阿杳阿杳。” “杉杉!” 杳纨很开心。 杉杉呀你来得真是时候。 宋杉兴奋地拉过她的手,通知她:“明晚我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在慕膻馆。你记得换个衣裳抹个脂粉。” “可我明日还得给大夫做饭。” “那早些做,做完过来正好。” 宋杉又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边上的花未时听闻忙问她能不能也跟着去看看。 她从来没真正见识过何为相亲宴。 毕竟她自己的她也没参与过。 看着这个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陌生姑娘,宋杉奇道:“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