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了圈见到纲君时,未等我开口询问他就看了眼时钟回答道:“现在第三节课刚完结,你睡了大约十分钟。” 我揉了揉眼睛,点头表示明白,紧接着就看课表拿出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出来。 今早在见到纲君与狱寺君没多久后我就睡着了,是旁边的山本君接着我,把我搬到医务室里去的,只不过刚到达我就醒了。 后来的事我记得不太多,但听他们说我好好在教室反反复复地睡了很多次,每次都是十分钟不到左右。 ──这些就是我这次醒来时仍然记得的事。 “今天你真能睡啊,果然是有哪里不对劲吧。”说着,纲君伸手朝我这边摆了摆,我便意会到他的意思靠过去一些,然后他同时将双手放到我跟他的额头上,皱了眉思考了好久,“嗯……好像该没发烧啊,你应该没感冒?” 我摇摇头,现在就是让我去跑个八百米也没问题,只要不限时间的话。 我有点无奈,“这点事直接问我就好了啊。” “嘛,直接问也不是不可以……”纲君的表情非常勉强,像是在说问我还不如他自己看,“所以你真的只是像平常那样睡着了而已吧。” “平常?”看到他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又问,“怎么了?有话直说啊。” 我这样说后,纲君眼神有些闪缩,但在避开一次视线后再看回来时发现我仍然在看他等下文,他终于放弃沉默,在叹气后开口道:“平常就是说叫不醒你那种……呐,最近……也不是最近了,总觉得踏入今年后你的情况特别多啊,就这样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嗯……还有分叫醒和叫不醒的吗?”这点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忘了,我索性把手搁到他桌上托着自己的脸,“可说是不管什么的,不然还能怎样做?” 纲君垂着眼皱着眉说:“以前你一天一般也就一次睡着了叫不醒,而且大抵都是差不多时间,其他时候就是睡着了都很正常……可是医院也去过了,剩下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瞬间睁大了双眼看着我,“对了,你有没有跟你爸爸说?他偶尔会跟你联络吧?” 提示第四节课开始的铃声在这时响起。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老师进来了没有,发现还在走廊没进来,安心了些。 这时狱寺君突然搭话道:“喂堂本,别说你又忘了你爸啊。” “……原来狱寺君也在的吗!”刚睡醒没注意有点被吓到了,说起来狱寺君是我斜后座来着。 “……”狱寺君默默积蓄怒气中。 “哈哈……”担心他会爆发,我立刻笑笑安抚,这才回应他的话,“嘛,也不知道该说是忘了还是没忘,爸爸的存在本身我还是记得的,但我对他几乎全无印象,更别说何时有联络过,当时又说了什么。” 想着老师应该进来了,我便转回身没再闲聊,怎料老师进来是进来了,但不是我刚看到的那个,刚刚看到的那位只是路过而已…… 有点尴尬,还好我没说出来。 或许是今天正好睡得比较多而次数短暂,我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逐渐消失。 每次睡着的时候总是非常突然,醒来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花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本来还记得的事睡一觉就忘了。 平日的话或许连自己忘了什么都不知道,记忆直接完全消失于脑里,但现在我至少还知道“自己记得过”。比如今早跟纲君他们说过话的事,我想到某个时间段为止,我仍然记得我们说过些什么的,但现在只剩下说过话的事实存在。 感觉就像是在我睡觉的时候,记忆统统流走了一样。 第四节课我又睡着了。 这次我连早上做过什么都不太记得了,而我很确定在这次睡着前自己仍然记得的,因为我看到笔记上面有写着,应该是我睡前心血来潮想要写下目前仍然记得的事,看看到底会忘多少。 然而因为是忽然想到的事情,没什么准备,我还写到中途睡着了,最后的字甚至没有写完,只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在我睡过去后于笔记上留下,可单是这样也足够我确认自己是在睡着时忘记事情的了。 “堂本,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我是说你,堂本佑夏同学。” 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我最初没注意到,直至后桌用笔戳我,我才反应过来老师说不定是在叫我。 于是我抬起头,发现黑板前的老师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看。 刚睡醒就叫我做题,绝对是故意的吧,说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嘛,不过从老师的角度看来我确实是活该。 只是个人来说更希望直接被训而不是这种绕圈子的提醒……呜。 “是。”不管怎样,先应一声站起来吧。 话说这是什么课来着……啊,数学课吗,那讲到哪里了,睡着了还真没注意……越想我真觉得自己活该啊。 后桌同学再用笔戳了戳我,担心地压下声音问道:“喂,你会做吗?” 我转身确认了一下页数后也把自己的课本翻到那一页,同时低声问后座同学,“这道题你做了吗?把笔记借我一下……不对,这个再怎样老师也不会放过我的吧……” 我碎碎念着的时候后座也表示他完全不会做,但他又说:“啊,不过狱寺君的话……” “算了。”我拿起课本就勇敢地准备上,再烦恼也没用,找后座帮忙已经风险很大,其他更远的同学更别说。 “怎么了,不会做吗?”老师在讲台上催促道,“只要刚刚有好好听课的都懂。” 我在心里默默抗议,我后面那个就不就不会做吗!老师你骗人! 本来在来到黑板前我还很不安的,但当我拿起粉笔真正看清楚题目后,发现意外地并没有多难,放下课本唰唰唰地写下过程到答案,基本上没怎样停下来思考。 自我感觉有点厉害,最后我还有一点想找老师求夸奖,差点就忘了自己是因为上课睡觉才被注意到的。 可是老师果然不怎样愿意夸我,表情非常微妙。 “啊……嗯,做得不错,下次上课专心点。” 我垂头丧气地走回座位,没被好好夸让我有种失落感,明明难得地做了件很不错的事!老师应该再客观一点的! “喂,”听后后我往声音源头看了眼,发现对方真的是在叫我,他托着头戏谑地说,“都能看到你身后的尾巴了,不就道数学题而已吗,你也太小题大造了。” “什么尾巴?”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被嘲笑了,“你──” 我气不过,本来还想跟他好好说说这事,但下课铃响了只好作罢。 “吶堂本,我看京子酱好像要过来找你,要是她找你一起吃午饭就答应她吧。”后座同学在我身后小声说着。 我还想回头问他是怎样一回事,没几秒果然有个女孩子来邀我一起吃中午饭,说是家里做多了菜可以分点给我,然后我看了眼桌子旁边挂着的书包,伸手摸了抽屉,思考了一下自己日常解决午饭的方式后,结论是我应该没有带便当的习惯,所以不存在吃不完的问题。 可就在我考虑的时候后座又踢了一下我的椅子,让我感受到某种从后面传来的压力,以及那微妙地存在感高的气场,很快我就点了头。 总而言之,只要答应下来就好了吧。 “那我去买个饭团之类的吧,只吃京子的菜也不太好。” 尽管京子坚持说没关系完全可以分两份,足够两个人吃,但我也不好只蹭她吃的,说自己今天想吃饭团就出去买了。 “啊,我也一起去吧,正好想买饮料。”另一女生说。 刚刚京子好像叫她小花的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她的名字,“……嗯,走吧。” 然而愚蠢的我在往小卖部的路上就走错了路被指正,小花看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奇怪。 小花轻声一笑,“说起来,堂本有时候是有点奇怪呢。” “嗯?有吗?”虽然饮料跟菜有点不对等,总比什么都不带好,除了饭团我又要了两包饮料拿去付款,“话说苹果汁京子应该喝的吧。” “嗯。”小花应了声后续道,“京子她一直都在担心你。” 正好小花说完便轮到我们付钱,我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等离开小卖部后才接话道:“我真的有这样奇怪吗?不过有点意外呢,京子看上去好像有些天然的地方,没想到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那当然啊,去到你这个程度,想不注意到都难吧。”小花理所当然地说,“所以堂本你……” “这个程度?” 小花皱起了眉,“是啊,以前各种事先不提,刚刚你不是在上了三年的学校里走错路了吗?一般不会这样吧。” “这对于我来说,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听着小花的话,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快要跟不上她,对于她的疑问还有自己的答案有着强烈的违和感,又说不清是在哪一方面。 我知道自己常常忘记事情,而这种事只在我一个人身上发生。 可是这问题真的这样特别吗?需要别人这样担心吗?忘了的话会有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发生吗? 这是件非常异常的事吗? 我好像不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