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立在旁边也不敢坐下就听着郗法在那里训斥奴婢。
御前一个常见的太监就求饶道:“奴婢们各处都找了,实在永华宫里干净得半点儿不是也没有奴婢们无能为力呀!”
郗法冷笑道:“谢婕妤与韦婉仪的胎遭人动手脚,人人都说看见了宣氏身边的人现过身,却人人都找不出实据来?她好大的能耐天王老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个太监便哭道:“是奴婢们无能!”便领着身后一群人左右开弓地扇起自己的耳光来一时间殿内“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沈令嘉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求情道:“皇爷之恩泽遍布天下,何妨分一点儿给这些奴婢呢?他们但有错处,按规矩处置也罢了叫他们自己折磨自己,不是您这样的明主圣君该干的事儿呀。”
郗法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又在这里心软。”
沈令嘉已看见有人将自己的脸打得通红出血了不由得将脸扭过去不看那边:“非是妾心软,实在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立了规矩,叫他们守着也就是了滥刑的苗头却是不可开的。”
郗法叹气道:“得了依你就是。”便对那群太监宫女们斥道:“滚出去吧!”
那群奴婢方如蒙大赦般对着郗法与沈令嘉行了个深深的大礼,都退出去了。
沈令嘉试探道:“皇爷今儿怎么这样大的火气?”
郗法叹道:“说与你也无妨。”便将原委一一讲来。
原来臧皇后将她疑心宣夫人藏奸的事一说出来,郗法就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使殿前司礼监、御马监几个能做事的太监去查一查。谁知道若说是查到了人身上吧则不少人都说谢、韦二位艰难生产之前都有宣夫人身边的人出现过若说是查到了物证上头吧却一丝一毫也查不出来了,干净得不像话。
人人都看得见的事,偏偏查不出证据来,宣夫人的能耐何等大?因此郗法气得了不得,叫那几个御前长年伺候的太监宫女自己掌嘴,偏殿中伺候的其余小内监宫女们见状吓了一跳,竟乌压压跪了一地,显见得是不敢在前辈们跪着的时候自己站着,免得将来受这些大太监们的报复。郗法一看太监们竟然也有这等威势,更生气了,索性真叫他们自己打起嘴巴来,幸得沈令嘉求情,暂饶过了。
沈令嘉便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为了这个。”便劝道:“若说宣夫人那里查不出来她藏奸的实据,那也未必就是她真个奸猾了,说不定是她本来就是清白的呢?”她却并不是有意要为宣夫人开脱,实在眼前这个情况,显见得是宣夫人心机过人,将自己做过的事都一一湮灭痕迹了。再这么查下去,只怕还没查到证据,郗法就要以为自己是多心错疑了宠妃,到时候宣夫人重得宠信,反倒不美。
郗法道:“朕原也这么以为,只是人人都说她不清白,一个两个也罢了,或许是他们看错了也不一定,人人都这样说,难道那些个与她没有利害干系的人也都是在冤枉她不成?”
沈令嘉劝道:“皇爷所说的固然有理,只是人家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论宣夫人是否有意使谢、韦二位姐姐产育上艰难些,咱们都没有查出来实迹,这就不好胡乱疑心的,说不准真是巧合,那些证人都看错了呢?依妾看,皇爷不如暂将此节按下,待来日慢慢看宣夫人是忠是奸横竖皇爷圣明烛照,凭她怎样的大奸大恶之徒,总都瞒不过皇爷的眼去的。”
郗法头里还认真听着,到后头却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朕还当你正经起来了呢,怎么又在这里胡乱拍马?”
沈令嘉假作不悦道:“臣妾并没有胡乱拍马呀?难道皇爷不圣明么?”便将手绢儿一丢,指着郗法妆相道:“哪里来的狂徒,竟胆敢说我的夫君不好!”
郗法终于大笑起来,道:“好个开心果儿、解语花!”
沈令嘉疑惑道:“开心果是什么?”
郗法便将她带到桌前来,指着攒盒里一捧白皮绿仁儿的东西道:“就是这个。这东西是大食国那边传过来的,他们那里俗呼为阿月浑子,哈密卫今年将这东西当做贡品贡上来了,为了一个好彩头,便新取了个名儿叫做开心果。”便将一只雪白壳的小果仁儿举起来放到沈令嘉眼前,笑道:“这东西的壳儿是开着的,所以叫个笑口常开罢了。”
沈令嘉看得新奇不已,便自剥了一个吃了,道:“倒有股子酥油味儿。”
郗法道:“这就是他们使酥油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