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头人潮拥挤,十分繁荣!与风鸣不同,雨辉人俊秀,连男子的都长得白净,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曲悠饶有兴致地窥视着车外的市井风气,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 车外探出一张秀气的脸,另外一个贴身丫鬟含丹有些不悦地说:“小姐,前面正在搜查,只怕要等上好些时候才能出城了!” 曲悠问道:“怎么回事?” “听说有一个战犯从牢里逃了出来,大将军正在盘查出入霜城的人,”含丹问:“要不要出示令牌,吓一吓他们?” 曲悠道:“战犯事关重大,就是阿爹亲临,亦未必能逃过盘查,何况我们行的端做得正,何必逃避盘查呢?再则,若那战犯真的逃逸了,我们托着令牌的福出城,岂不是给阿爹惹了嫌疑?” 含丹一愣,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坐在曲悠身边的留痕更是瞠目结舌!这这这是她家小姐吗?要知道她家小姐从前遇到这种事,恨不得走到戍兵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唾骂他瞎了狗眼。 “含丹知道了,”虽有些诧异,但是含丹相较温顺的留痕要机灵一些,度查到曲悠的态度之后,立刻吩咐车夫把马车往城门推进点。 眼看着城门越来越近,曲悠看到了张贴在墙上的画像。那熟悉的眉眼委实有些扎眼,曲悠自言自语道:“那个人……也是风鸣的要将?”画相上的人,分明是雨辉的上将先锋辛友林,上辈子就是因为他中途反骨,曲悠才会被俘,就算他化成灰烬,曲悠也认得出来!不过曲悠现在心里燃起的猛猛怒火,却不是因为她战败被俘虏! 留痕说道:“这几天悦司到处抓风鸣的俘虏,弄得满城风雨的!不过所幸那个曲悠总算是死了,要是她在的话,只怕霜城永无宁日!” 曲悠颇有些尴尬:“她有这么能耐吗?” “小姐,你怕是没听过她的名声,那个曲悠虽是个女子,却孔武有力,屡次侵犯我们的边城,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留痕越说越激动:“那时候不到半个月就有一个边城小镇被她占去,有一个小镇子被她举兵吞并后,从镇子里逃出来的百姓都怨声载道,粮食田地都被那些野蛮的风鸣人侵占了!你说她多坏!” 曲悠默默饮茶,一言不发。无怪乎项飞南说她玩不了权术,当时分明是项飞南命人把整个许为镇的粮草搜刮完毕,等他们杀进来时,连村民的米缸里都是颗粒无剩,天地良心!那时候她可是以身作则好吃好喝地供着那些百姓,还让他们自愿回雨辉。 留痕又说:“听说她本是雨辉人,几年前叛国去了风鸣,真是个不要脸的!”曲悠大笑,问道:“你怎知她是雨辉人,我听阿爹说,她未封侯拜相前,不过是个流离失所的小乞儿!何况,那些镇子几十年前就是风鸣的,只是熙王在世的时候,强取豪夺来的。” “若她不是雨辉人,怎么会和项将军有婚约呢!”留痕又嘟囔道:“不过老爷说的……自是不会错的。” 曲悠自顾自笑了,当年她与项飞南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啊! 到了满庭芳,留痕战战兢兢地走下马车,席霜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镇定点,我和含丹都在你身边,有什么可怕的?” 留痕哭丧着脸:“小姐,你忘了吗?含丹才被你派去拴马了……” 席霜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有点出息!”两个人就这样扭扭捏捏地上了二楼雅间,正要敲开门,一帮白衣侍卫忽然从屋里鱼贯而出。留痕差点被撞倒在地,好在席霜在身后扶着她。 席霜看着那些白衣侍卫,觉得十分眼熟。大朵大朵的白牡丹盛开在雪白的锦袍上,飘逸的衣摆似梦似幻,头上戴着漆纱笼冠,鬓角一丝不苟,个个气质超然。 “小姐!咱、咱们回去吧!”留痕拉着席霜的手,显然被吓得不轻。席霜怒其不争:“有点出息!瞧你那熊样!”说着习惯性地拿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留痕疼得直咧嘴,埋怨道:“小姐,你最近怎么总爱弹我额头?”自从席霜醒来之后,人变了一个样,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加不会没来由的发脾气,就是举止真真没了从前的矜持。 席霜忽然发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正专注地观察她们,强装镇定,她缓缓转过头,却见那人亦是一席白衣加身,手里摇着柄扇子,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噙着潋滟笑意,那白皙到几乎病态的皮肤颇有南国人的特点。 席霜看着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就是那时候屡次三番劝她投诚的雨辉人,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名字?”席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由得问出声来。 “在下任平生!”那人摇着扇子走过来,颇有些轻佻:“席姑娘怎的有空来满华楼一坐?”席霜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这姑娘天天大摇大摆的出入诗会雅舍,别提多张扬了!美则美,就是这脾气性情,不知道能在那深宫后苑里活多久。 席霜说道:“我来这里见一个人。你呢?” 任平生道:“我来这里抓一个人,姑娘,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任平生万花丛中过,自然知道席霜的眼神透出来的不是倾慕之情。 “我觉得你很眼熟,你之前去过吕州吗?”席霜笑问。 曲悠被俘虏之后,虽然立场不同,但是项飞南多少没有亏待她,可成百上千的雨辉士兵成了她的刀下亡魂,项飞南礼遇她,是看在同门师兄妹的份子上,那些雨辉士兵简直恨她入骨! 茶水饭菜里下毒已经成日常,搞得项飞南以为她存心绝食似的……天知道她是有苦难言啊! 任平生就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出现的,犹记得他身上的袍子已经被吕州的风沙侵蚀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那张俊美的脸也不似现在干净。 “曲将军!曲大将军!别不理我呀!你倒是回个头,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捯饬着食盒,给她翻出许多风鸣的小食来。 任平生皱眉,心道:这席家小姐是不是落水之后魔障了?把我当做什么熟人? “总督!在屋里发现署名席霜的一封信笺!”牡丹卫呈上信笺的一刹那,留痕脸都白了! 连阎王爷听了都要皱眉头的悦司牡丹卫! 任平生冲她邪魅一笑:“席姑娘,这次恐怕要请你去悦司走一趟了!” “你们、你们不讲理!”留痕把席霜拦在身后:“为什么要抓我们家小姐?小姐又没有犯法!” “她包庇罪犯,只要姑娘合作,看在令尊的面子上,我们不会让姑娘受皮肉之苦的!”任平生把信揣进怀里。 一个牡丹卫伸手推开了留痕,席霜见状,眉头拧在一起!“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房来了!”说着,直接伸手揪住那牡丹卫的领子,直接掀下楼去。 任平生愣住,旋即向席霜的肩膀袭去,企图点她的穴道。却没曾想,席霜反应更快,拉过他的手,将他顺势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