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了学校居然下了点小雨，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往远处看去莫名多了点悲凉的意味。 不知道田倩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是否也是这样看着灰蒙蒙的天呢？ “我想去看看发现尸体的地方，怎么样？”尤亦看着远处高矮起伏的山峦，还有那蒙蒙烟雨中的山峰，“你说那边会不会离天很近？”她伸手指了指山峰。 江谌玺背着手站在她身后，闻言淡淡点头，“也许吧。” 尤亦不知想到了什么，耸了耸肩，“走吧。” …… “听说今天下午有省里来的警.察过来调查了，为了田倩的事过来的。”高一六班的教室里，此时正在上最后一节课，因为是自习课所以班里没有没有老师，同学们的讨论也就越发积极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各种不靠谱的言论都出来了。 这个人说她肯定是被别人绑架了结果别人发现她其实没钱就把人家给杀了，那个人说她肯定是在外面谈了个男朋友被别人骗财骗色然后自己自杀了…… 总之就是乱七八糟什么说法都有，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一贯精力充沛脑子里的想法又天马行空的，这案子要再不破估计过不了三天他们能搞出田倩说不定是穿越了或者到外太空去了这种莫莫名其妙的说法。 只是在这热烈讨论中，有两个人显得和班上同学格格不入，一个是刚刚才从校长室回来的刘明亮，另一个则是坐在前排，却时不时偏过头往后看的一个女生。 这名女生从长相上来说可以称得上亮眼，她皮肤非常白皙而且眼睛大大的，毕竟才念高一，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就这长相绝对是班花级别的。 他们两个格格不入因为当其他人都或兴奋或严肃的讨论田倩的时候，刘明亮全程低着头，两手握拳，不知想到了什么，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那名女生则频频回头，脸上显露出一种焦急又难过的神色。 她看的就是刘明亮。 她的位置在第二行第一个，刘明亮的位置在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典型的差生座位了。 好不容易下了课，同学们三三两两走了出去，只留下这名女生和其他两个值日的同学了，女生收拾好书包一回头，最后一个的座位上刘明亮已经不见踪影了，她有点着急，“你们看见刘明亮了吗？” 其中一个值日生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好像之前看到她往男厕所那边去了，你看他包还在这呢。”她指了指刘明亮挂在座椅靠背上的书包，那书包扁扁的旧旧的。 “好。”女生匆匆忙忙一点头，往厕所那边去了。 男厕所门口，刘明亮叼着烟靠在墙上，女生抿抿唇，脚步不由得放轻慢了些，“你在这干什么？不回去吗？”她轻声道。 刘明亮低头猛抽烟，女生先是低声询问，到后来他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女生就从低声问改成了大声质问他，又重复了好几次， 终于，她变得不耐烦了，只是连吼出来的话都带着哭腔，“你到底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一天到晚的跟个神经病一样好吗？我都没说什么你他妈怕的跟条狗一样！”她身高一米五多，喊出来的话却格外的有气势，连那双眼睛都好像在发光。 “小…小慧…”刘明亮猛吸了一口烟，一抬起头眼圈还是红彤彤的，又过了半晌，他声音嘶哑的开口，“你不明白的，我…我做了很坏的事，很坏，我…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也没办法面对你，你，咱，咱两分手吧。”他设想过很多种连慧听到这话的反应，按照她的火爆脾气她可能会怒骂甚至可能直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但她唯独没想到这一种——少女在下一秒钟踮起脚尖，温热的吻印在他唇角。 还带着点刚刚吐出的烟味。 “我不会和你分手，你做的事…”她踮着脚，两手抚在他脸颊上，少年新长出来的胡子有些扎手，手心感受到的皮肤也不如少女那般滑腻，连慧眼眶通红，探着头左右看了看两边，确定没有人后飞快凑到刘明亮耳边，飞快道：“是不是和田倩有关？” 刘明亮和她四目相对，接着连慧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声音却极小，“你做了什么？告诉我。” “……”时间仿佛都在空气中被凝结了，刘明亮夹在手指尖的一截烟蒂微微颤抖，半晌，他终于崩溃一般的身体一软蹲在地上，他发了疯的猛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做了非常坏的事！我是个垃圾！我，我要去自首！”十五六岁的男孩哭的满脸泪痕，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像是给灰白色的水泥地都增添了一丝滚烫的气息。 “那你倒是去啊！”连慧气的脑仁疼，干脆指着他骂道，“别在这哭！在这哭也没什么用！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帮你报.警！”说着她就真的掏出了手机，看样子是真的要按键了一般。 刘明亮埋在膝盖间的双眼流露出一丝恐惧，他飞快站了起来一把夺过连慧的手机，“别……别报.警，你现在报警的话，那些警.察肯定以为是我杀的人了，到时候我恐怕要坐牢了。”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说，坐牢这两个字离得太远太远了，哪怕他不学无术，平常也幻想过以后混社会的日子，但坐牢这种事情还是离自己的生活太远太远了。 “怂货！”连慧气的狠狠一甩手，“那就不要在这哭，你现在表现这么明显是想让那些警.察注意到你吗？” “注意到我？什么意思。”刘明亮警觉起来。 连慧说：“我是班长，我在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师们闲聊，说那个女警.察在问老师要你的资料！” “什么？！”刘明亮顿时有些慌张，“那，那怎么办？”此时此刻害怕的他都没注意到，他已经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连慧的手，如果用个夸张些的说法来描述的话，现在在他眼里，连慧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连慧已经飞快冷静下来了，“你先跟我过来，把事情都告诉我。” “好。” …… 发现尸体的地点是一个垃圾场，根据当时现场民警传回来的图片可以看出，这个垃圾处理站是一个正方形的大房子，装有尸体的油桶位置是在靠着右侧的墙横放着的，密封口的那一端对着的是处理站里面，外层罩了一个装水泥的麻袋。目前来看，因为油桶是圆柱形的，所以并不排除是从别的位置滚过来的。 江谌玺跑到左侧看了看，又跑到右侧看了看，垃圾站左侧是一条并不算多宽敞的马路，马路的另一端是金黄色的田野，站到右侧，右侧地形比左侧复杂一些，稍微挨近一点的，是一片规模较小的树林，再过去点则是居民区，能依稀看到几栋老式居民楼。 江谌玺眉心微皱，他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尤亦，“有什么想法吗？” 尤亦目光远眺着金黄色的田野，“江队长心里应该早就有答案了吧。” 江谌玺说：“可我想听你说。” “凶手有一辆车。” “凶手有一辆车。”两人同时开口道。 江谌玺扬扬眉，眸中有笑意掠过，“那你觉得是什么车？” “面包车。”尤亦毫不犹豫道，“凶手用车抛尸，普通小轿车根本装不下那么大的油桶，再加上县城面包车居多，如果谁晚上开着小轿车在垃圾场旁边晃会非常显眼，我过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这里路边停着的面包车比较多，面包车空间大，能装得下油桶，但同时……油桶非常沉。” “凶手不止一个人。”江谌玺沉声道。 尤亦眼睛一亮，“是的，如果凶手只有一个人没办法完成把里面装满了水泥和一具尸体的油桶搬运上来，面包车的底盘普遍较高，大部分有23到28厘米左右，根据现场图片油桶底部并部平滑，所以算是两个人搬运油桶也难免会擦到车上的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首先是排查镇上所有有面包车的人……再进一步查出车上油漆的损伤情况。” “凶手出于慌乱心理可能会去补漆。”尤亦想了想，随即眼前一亮，“那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