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重案组众人决定暂住在h县的一个招待所里,招待所就是环境不太好,主要是是墙壁不隔音,尤亦和白小梅住在一个房间,两张床,虽然床都比较小,尤亦睡得是靠窗的那个床。 到了晚上,一轮弯月懒懒地挂在半空中,尤亦有些认床,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结果翻过身借着月光一看,旁边床上的白小梅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于是这是一次非常尴尬的对视。 最终是白小梅先开了口打破这一室寂静,“尤亦,我一直有话想跟你说。” 尤亦简直不用动脑子都能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她点点头,示意白小梅继续说下去。 白小梅稍微沉默了一下,说:“尤亦,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没想明白,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怀疑你,那你为什么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甚至故意利用我对你的讨厌来让李香梅放松警惕,你……”她顿了顿,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慢慢道:“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哪天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 “证据?”尤亦笑了,甚至一不小心笑出了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着呢?我从醒过来的第一秒钟起我就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如果不想让你怀疑的话我会以后再找机会跟江谌玺说再提醒他不就可以了吗?只能说你的反应刚好达到了我的预期,至于你说的证据。”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小梅,声音蒙在被子里变得瓮声瓮气地,“你找得到就找吧。” 证据?呵。 尤亦好不容易模模糊糊睡着,又被窗外一阵阵机车的轰鸣声吵醒,爬起来一看时间——半夜两点了。 窗外的机动车发动机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还能听到几声非常明显的来自青年男性的嬉笑怒骂声,说的是h县的方言,但根据他们充满了猥.琐意味的笑声和说话的语调,尤亦判断出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学生时期……好像也有几个这样男生,就像是今天下午见到的刘明亮那样的,脸上总带着桀骜不驯的神情,眼睛里确是一成不变的漠然,在学校走廊里他们假装自己是这个地方的王者,但其实只要走出校门他们就会成为社会上最底层的残渣——尤亦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她有自己在意的东西,而且会更加深刻,刚才白小梅说的什么证据……尤亦一直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完全清白的人,她做过的很多事情甚至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她对某些人的记忆会非常深刻——在她上中学的时候也曾被几个小混混威胁过,有天她放学回家,有几个小混混拦住了她的去路,痞里痞气的伸手问她要钱,先不说尤亦压根就没有钱,但就算有钱她也是不会给的,那几个小混混看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反抗,大概是少年人觉得这样折了面子,挥起拳头就要打她——然后尤亦毫不犹豫的躲开了,顺便抡起书包劈头盖脸砸了领头人,谁也没想到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帮小混混居然还真的被她吓跑了。 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似乎底下的机车党就停在了这家招待所底下,连旁边的白小梅都被惊醒了,正揉着眼睛坐起来,尤亦躺在床上,却越想越觉得不对,至于是哪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她突然想到了田倩——田倩的性格初步看来是属于内向软弱的,如果说…如果说田倩她也被这种小混混欺负过呢?甚至于,甚至于凶手就和小混混有关系呢? 只是底下的声音实在恼人,着实很影响尤亦思考,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消失了,尤亦也缓慢的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大清早他们去到了田倩的家里,她家的位置属于有点偏边缘了,一去到她家,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能听出来是一个中年男人在和一个中年女人吵架,因为夹杂着晦涩难懂的方言所以他们只能隐约听懂一部分内容。 大概如下: “要不是你没看好孩子她会走出去这么久不晓得?现在呢,我娃儿被关在水泥里头了!也不晓得受了多大得罪,都怪你!”这是中年男性的声音。 接着是中年女性的声音,由于非常尖利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楚,“娃儿给你打电话也没看你怀疑过!明明是你蠢她说离家出走了你就信了,你也不想想娃儿那么乖咋可能说走就要走了!” 房间内的声音就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被人“噗”地一声戳爆了,只剩下诡异的沉默。 尤亦和江谌玺对视一眼,尤亦抬脚往屋里踏,耳边传来女人克制隐忍的啜泣声,走进去一看,屋内情形大致如下:墙角是一张床,被子没叠,凌乱的团在床上,床边上坐个女人,体型消瘦,头发扎得很低,发顶上还能看出一丝凌乱的痕迹来,她两只手掌盖在脸上,头垂着,低低啜泣着;右边的桌子边坐着个男人,中等身材,平等,啤酒肚悠悠的凸出来一小块,正眼眶通红抽着烟。 尤亦在在情形下扫了一眼,心中有了些计较,侧过头示意江谌玺开口,江谌玺接收到她的眼神,开口道:“你们好,我们是市警局派来调查田倩一案的重案组人员,这里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们。” 那女人明显一愣,脑袋飞快抬起来又垂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尤亦的错觉,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请。”那男人稍微镇定些,比了比椅子示意江谌玺坐下,江谌玺坐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请问你们一般多久回一次家?” 男人皱了皱眉,拿烟的手一顿,问道:“这…这跟我闺女的事有啥关系吗?”尤亦却注意到了他回答时候的神态和动作,都在明显的告诉他们同一件事——他是有点慌张的,这和他妻子的反应如出一辙,女人伤心难过,却在得知有警.察专程前来调查的时候表现出了不安,男人也一样。田倩才十六岁,未成年,按照正常情况来考虑的话,她的第一责任人是父母,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失踪这么久没人报警,认真算来父母有比较严重的失职行为。 他们担心的估计也就是这一点了,过了半晌男人才犹犹豫豫开口,“就半年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和我老婆得出去做事啊不然待在这县里头也没钱花,我两就这一个女儿,咱也不可能对她不好,就是这个……”他抹了一把眼睛,‘’这女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平常也不给咱两打电话,特别是这两年总是吵架,那天她打电话过来说自己要离家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当时有点生气,就说了她几句,谁知道她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我在工地上一天到晚忙的头晕脑胀的,给她外婆去了个电话,她外婆说她最近越来越不懂事了,还学会顶嘴了,我后来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就时不时会打电话给我说一些再也不回来了之类的话,我就觉得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至于出多大事,我两个有时候管不住她,我想着说咱县里也没多大,她也跑不到哪里去,结果就……忙忘了。”说到最后他已经是两眼通红了嗓子沙哑了,尤亦却在这时候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肚子里的孩子,怀孕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