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时候四肢很轻盈,有时会呼吸艰难,但多数时候,其实都没有很特别的感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看不见的手拖进水底。
但深陷于沼泽中的人与溺水者不同。
溺水通常发生在瞬间,然而沼泽却让人感到很无力。
完全意外地踏入一片伪装得很好的沼泽,眼睁睁地看见自己一点点陷进去,越是挣扎,越是泥足深陷。
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几分钟前,周晏还在满怀欣喜地挑选出门的衣服,但只是一瞬间,他就被焦虑和恐慌同时发作的痛苦击倒。
穿着精心挑选的衣服,蜷缩在衣帽间的地上,眼泪如同开闸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近在咫尺的手机不停地闪动着消息,可他却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周晏抓着衣领,大口地呼吸着,脸色逐渐变得潮红,这是呼碱的征兆。
失去意识之前,他忍不住想,谢知安会不会生气?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晏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床边有一束百合。
大概是他命大吧,周晏自嘲一笑。
季飞宇抱着一束菊花走进来,周晏失笑道“我还没死呢。”
“你再这样不在意自己的情况,我怕我下一次就真的来不及送你上路。”季飞宇脸色很难看。
周晏从高中时期被霸凌后就留下了一定的隐患,出国后又因为亚裔的身份遭遇歧视,要不是想着谢知安恐怕根本撑不下来。
原本以为他回来之后会好一点,没想到和谢知安相处的时间越长,问题反而变得更严重。
季飞宇很严肃的说“你到底有没有看医生?”
周晏点头,可惜收效甚微。
“你也太倒霉了,居然跑到杭市都能遇见谢知安。”季飞宇皱眉道。
“她没有错。”周晏下意识道。
“她没错,全世界就她最好!”季飞宇义愤填膺道“要不是她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晏不愿为这个和他争执,偏头看向别处,奇怪道“你怎么买两束花?”
季飞宇莫名其妙道“不是医院的标配吗?”
话音刚落,谢知安走了进来,很平静地让人把季飞宇带走。
周晏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狼狈地转过头,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我已经跟医生聊过,但我想听听你的借口。”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嘴谎话的周晏,口口声声说想要留下,说什么不论以什么身份都可以,但他却一直在试图越界。
谢知安已经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医生说他在服用一些抗抑郁类的药物,谢知安让人在他家里找到了几种,看样子已经吃了很长时间。
在她面前坦白像脱光了示众一样让人觉得难堪,周晏面色雪白,迟疑着不敢开口。
或许在面对在意的人时,没有人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他慌乱道“我没想骗你!”
“哦,那你是不小心骗了我?”谢知安冷冷道。“周晏,你以为我傻吗?”